“砰”!
“噗通”!
“啊……砂仁啦,砂仁啦!”
街上頓時就亂成了一團。
所謂居移氣,養移體,黃金榮到了這個地位,講的就是一個喜怒不形於色。
或者說,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
但是,扯那些都沒有用,因為那是沒到真章上。
假設往襠部猛轟一拳,即便已經知道會在十厘米的距離上停止,但有誰能淡定的一動不動呢?
現在黃金榮就是如此。
他低頭看著身前不到五米處的地上,躺著一身騷包白西裝的盧小嘉,雖然栽落下樓的時候把腦袋摔得有些癟,但是眉心處一個圓溜溜的槍眼,卻還是依稀可辨。
暗紅色的血,已經在地上蜿蜒流淌成了網狀。
人,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眼睛卻沒有閉上,有驚愕,有恐懼,有不甘。
就是沒有悔恨。
所以,就這性格不改的話,下輩子也一樣是挨收拾的貨。
但下輩子不下輩子的,說這個沒意義,重要的是現在,法租界巡捕房華人總探長、青幫頂級大佬黃金榮,已經徹底麻了。
這不廢話嘛,誰在這個場合,誰都得麻。
慘死當場的,可是堂堂的滬上太子爺!
誰乾的?
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黃金榮的後脊背,不由自主的就開始發涼,冒冷汗。
然而事實證明,後脊背涼的有些太早了,耗子撈鐵鍁,大頭在後邊。
在槍響之後,如臨大敵的安南巡捕以及便衣包探,紛紛舉起槍來。
其實這也正常,保持警戒嘛。
但是,這玩意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呀。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伴隨著一陣連槍響,八個安南巡捕,加上八個便衣包探,眨眼之間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無一幸免,全都是腦乾、心口的要害處中槍。
槍法,神乎其神。
血點子,都崩到陳氏兄弟的臉上了。
鄭叔發畢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一般時候不笑——走錯片場了,一般時候不怕。
但現在是二般時候,所以乾脆利落的閃身靠牆,還不忘記順手把陳氏兄弟拉過來。
而陳氏兄弟已經傻了,臉上的血點子都愣愣的不知道擦。
再看黃金榮,現在是徹底繃不住了,嗓子眼裡發出一聲尖利的慌亂叫喊,拔腿就跑。
什麼都是徹底的,隻有生命是寶貴的。
兩條大腿搗騰得確實不算慢,求生欲極強,一如他八十二歲的時候在大街上揮動掃帚當環衛工。
奈何七十二路譚腿過於霸道。
黃金榮的眼睛一花,就閃過一道人影,緊接著就被一記“擒龍奪玉帶”給踢得飛了起來。
人在半空,卻又是一道人影閃過,一記“風擺荷葉腿”,淩空大力抽射。
要是黃金榮此時能講話,肯定會說:你們這銜接得挺好啊!
墊步跟進,“鳳凰雙展翅”,加倍的快樂。
黃金榮算是白跑了,因為又回到原點了。
這一番折騰,把他整得差點背過氣去,頭腦發昏,嘴歪眼斜。
平日不離手的湘妃竹骨扇,扇麵是沈周珍筆杏林飛燕圖,已經不知道落到哪裡去了。
但現在肯定是顧不上找了,因為已經被人揪著脖領子生薅了起來,用手“啪啪”拍著他的麻臉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