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東珍戴著足以掩蓋麵容的墨鏡和口罩,像一尊失去靈魂的雕塑,僵坐在卡座裡。
她麵前那杯咖啡早已冰涼,表麵凝結著一層暗淡的浮沫,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坐在她對麵自稱為史密斯的中年白人,西裝革履,胡子修剪得一絲不苟,臉上帶著程式化的微笑。但他那雙藍色的眼眸,卻冰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沒有絲毫人類的情感溫度,比董峰他們操控的那些擬真人更加不像活物。
“羅小姐,”史密斯的聲音平穩得可怕,“我們都很清楚,留在華夏隊,你的前途已經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影。預選賽的失誤是一個汙點,而在人才濟濟的隊伍裡,一個帶有汙點的‘水戰專家’,想要在至關重要的世界賽上重新贏得信任,難度究竟有多大,你比我更清楚。”
他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蠱惑人心的磁性:“亞美利加能給你的,不僅僅是地位和金錢。那裡有更廣闊的平台,更自由的發揮空間,你的天賦會被珍視,而不是在替補席上或在懷疑的目光中慢慢枯萎。這是為了你職業生涯最好的選擇。”
羅東珍的嘴唇在口罩下抿得發白,她無法反駁,史密斯的話像刀子,精準地剮蹭著她內心最深的恐懼和不甘。
但是羅東珍依舊沒有開口。
見言語的誘惑似乎未能徹底擊穿她的心防,史密斯麵露不耐,向後靠在柔軟的卡座靠背上,臉上虛偽的微笑徹底消失。
羅東珍這種人,他見得太多了。
真是可笑,明明已經背著華夏隊所有人來和自己見麵,卻依舊不想放棄自己的“形象”。
非得有個惡人推一把,她才會順勢墮落下去。
“當然,羅小姐,我們都明白,這不僅僅是理想和前途的問題。”史密斯的語氣變得平淡,卻字字千鈞,“我們收到確切消息,你母親的病情......又惡化了吧?那種罕見的免疫係統疾病,每一階段的治療都如同燃燒鈔票。以你現在的處境和未來的不確定性,你能支撐多久?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你......你怎麼知道?!”羅東珍猛地抬起頭。
史密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漫不經心的繼續開口。
“另外,出於坦誠,也是出於對你處境的理解,我必須再次介紹我的身份。”
他抬起手,輕輕指了指自己沒有任何偽裝的臉。
“我,維克多史密斯,在貴國的相關部門的名單上,是一個身份明確、記錄在案的情報人員。”
“並非隱藏的間諜,而是早已明牌的敵對人員。”
他攤了攤手,滿臉都是無奈:“羅小姐,十分遺憾,當你和我這個在華夏頗有名聲的情報頭子私下見麵的時候,你就已經注定不會被華夏所信任了。”
他微微前傾,目光如同冰冷的手術刀:“羅小姐,你已經是個叛徒了。”
“即便今天我們沒達成什麼共識,你被華夏隊驅逐,也已經成為定局。你不會以為華夏隊,會天真到留一個和外國間諜接觸過的隊員,身披國家隊的製服進行比賽吧?即便你並沒有和這個間諜有過任何的情報交流?”
“反正都要背著罵名身敗名裂,乾嘛不在最後拿一筆足以讓你媽脫離苦海的好處?”
“還是說......”
史密斯雙手扶住桌麵,身體微微前傾,死死盯著羅東珍躲閃的瞳孔。
“你認為自己的忠心,比親媽的性命還要寶貴?”
在史密斯的逼視下,羅東珍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她放在桌下的另一隻手緊緊攥成了拳,指甲深陷入掌心。
史密斯坐回原地,一臉不屑的看著。
這個女人,看似披著貌似無辜的外皮,卻自己一步步踏入了不可挽回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