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機會有都是，我隻能送姥爺這一次。”孟良辰說，心中有著千言萬語，但到了嘴邊卻隻化作了這一句簡單的話語。
小九兒接過話頭說道：“我爺辛苦一輩子，臨走了，還是喝了一頓酒之後，安安穩穩地睡走的。你們說，老爺子這一輩子是不是也算是享福了？”
“當然啦！”孟良辰應道，“老頭最喜歡喝酒了，我還記得小時候，他在家釀葡萄酒的情景。你們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啦！”夏楠笑著說道，“得虧姥爺家院子大，種了那麼多葡萄，才能讓他儘情地釀酒。而且，我爺總是偷著把最好吃的葡萄糕留給我。”
“你可拉倒吧！”孟良辰笑著反駁道，“姥爺明明是把最好的留給我才對。”
幾個人一邊笑著，一邊談論著姥爺的點點滴滴，回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笑著笑著，他們的聲音漸漸低沉下來，最後變得沉默不語。
車子一路向西，穿過繁華的城市，駛過廣袤的草原，直奔烏蘭毛都鎮，開向姥爺家的方向。
小鎮處處都是落敗的樣子，甚至四十年前的供銷社還存在，曾經裡麵擺滿了各種貨品和小人書，孟良辰還記得當時跟大姨借小人書的事，夏楠的母親王霏是二姥爺家的大女兒。
王霏跟孟良辰的母親王爽從小一起長大，關係非常好，甚至兩人同一年結婚，大姨也把孟良辰當做自己的兒子一樣對待。
大家又談起了十幾年前甚至二十年前的烏蘭毛都，回憶裡都是小時候的甜蜜，完全不記得小時候天冷，大家凍得跟狗一樣的場景了。
院子裡幫忙的人很多，但大多數都是老人，陸續趕回來的親戚們也擠滿了院子。
老舅王大年看到小九兒和孟良辰幾個人回來了，高興地說：“你們回來了，這就是孫渤吧？挺好，挺好的，黑子，你和狗子幫老舅一個忙，去把旅店給包下來，再把回來的親戚都安排在旅店，我後麵結清費用。”
“行，我先進去看一眼我姥爺。”
“去吧。”
老頭躺在裡屋的炕的中央，仿佛隻是沉睡了一般，他的麵容顯得格外安詳，沒有絲毫痛苦的跡象。
遺體的周圍擺放著黃紙和金元寶，姥姥坐在一旁，默默地用金箔紙疊著金元寶。她的動作緩慢而輕柔，每一個金元寶都承載著她對姥爺的思念。
“奶！”小九兒再也沒忍住，撲進奶奶的懷抱，放聲大哭起來。
老太太也哭了，緊緊地抱著小九兒。
孟良辰緩緩走到炕前，輕輕地撫摸著老頭的臉頰，老頭的皮膚就像是在觸摸一塊石頭，冰冷而僵硬。
孟良辰想起老頭生前對他的好，心中愈發難過。老頭因為沒有親孫子，所以對外孫子外孫女們都格外疼愛。他總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孩子們，用他那獨特的方式表達著對他們的愛。
“姥爺，外孫還沒帶你去帝都看天安門呢，你還沒爬過長城呢。”孟良辰一邊哭著，一邊喃喃自語。這些話原本是他打算在未來實現的承諾，現在成了永遠無法兌現的遺憾。
平日裡總是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的杜賓也變得異常沉默。他低著頭，緊緊握著太姥爺的手，嘴唇微微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有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吧嗒吧嗒地掉落在地上。
哭了一會兒，孟良辰定了定神，說：“姥姥，我去幫我老舅張羅一下事兒，他倆陪你啊。那個孫渤，你跟我吧，你彆在這兒陪了。”
“好的。”
老舅媽攔著大家，讓大家先吃午飯，孟良辰他們幾個正好肚子餓了，於是在餐廳就著一大盆排骨燉豆角吃了起來。
東北菜的特點就是從名字裡看到食材和做法，例如排骨燉豆角，鯰魚燉茄子，溜肉段，炸茄盒，炸蠶蛹，小雞燉蘑菇，蛤蟆燉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