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深處的青磚樓在午後陽光裡泛著灰,爬山虎蜷曲著攀上斑駁的牆,三樓西窗始終垂著褪色的藍布簾。郵遞員老李第無數次停在樓下,車筐裡躺著封地址模糊的信——收件人是十年前搬走的陳家阿婆,寄信人地址欄寫著“故宅”。
上周他發現窗台上多了盆野菊,陶土盆沿還沾著新鮮泥點。今天經過時,窗簾似乎動了動,像有人在簾後悄悄透氣。他捏著那封信,金屬門環上的銅綠硌得指腹發疼。
居委會的張主任聽完他的描述,翻出泛黃的檔案:“陳家阿婆確實沒辦過遷出登記。”三天後,當老李再次路過,看見張主任和一位白發老人站在樓前,藍布簾已經拉開,窗台上的野菊沾著水珠。老人手裡攥著那封邊角發卷的信,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情況屬實。”張主任在登記表上蓋章時,鋼筆尖在紙麵洇開一小團墨漬,“陳阿婆這十年,一直住在閣樓儲藏室。”
此刻老李推著車走遠,聽見身後傳來輕微的開門聲,接著是陶盆落地的脆響——那盆野菊被端進了屋裡,門軸轉動的吱呀聲,像遲來十年的歎息。幾個月後,老街要拆遷重建。張主任來通知陳阿婆。陳阿婆站在門口,眼神有些迷茫,她緊緊握著那封信,仿佛握住了最後的依靠。拆遷的日子一天天臨近,老街熱鬨起來,到處是打包行李的聲音。可陳阿婆屋裡卻安靜得出奇,她隻是默默地坐著,目光停留在窗台上曾放過野菊的地方。
拆遷那天,老李特意趕來。他看見陳阿婆被工作人員攙扶著,眼神裡滿是不舍。就在這時,一陣風刮過,陳阿婆手中的信被吹落。老李趕忙去追,等他把信撿回來時,發現信封裡掉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年輕時的陳阿婆和一個笑容燦爛的男人,背後正是這棟青磚樓。
陳阿婆緩緩接過照片,眼裡泛起淚花,輕聲說:“他說會回來,我就在這兒等了十年。”老李鼻子一酸,不知該如何安慰。隨後,陳阿婆在眾人的陪伴下,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住了幾十年的地方。陳阿婆被安置在了新的小區,可她每天都會坐在窗邊,望著遠方發呆,手中緊緊攥著那張照片。老李不放心,隔三岔五就來看望她。這天,老李剛進門,就看到陳阿婆滿臉驚喜,指著電視。電視裡正在報道老街拆遷的進度,畫麵裡,施工隊在清理廢墟時,發現了一個密封的盒子。打開後,裡麵是一封未寄出的信和一些老照片,照片上是年輕時的陳阿婆和那個男人。信裡,男人說因為意外耽誤了行程,但一直思念著陳阿婆,打算回來就娶她。原來,男人當年沒能回來是有苦衷的。老李看著陳阿婆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眼眶也濕潤了。此後,陳阿婆的臉上漸漸有了笑容,她開始積極地融入新環境。也許,那些錯過的時光,會以另一種方式重新溫暖她的餘生。
喜歡興隆家園請大家收藏:()興隆家園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