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這些詞,太膚淺了!根本不足以形容!’
他的大腦,在巨大的震撼中,開始本能地去解構這道聲音。
‘是質感!’
‘是黃伯濤說的,那種像千年寒玉在冰泉裡被衝刷了千萬遍之後,才有的那種通透和冰冷的質感!’
‘黃伯濤說的對,它不帶一絲人間煙火,像一把最鋒利的手術刀,能瞬間切開這個俗世所有的嘈雜和喧囂!它不是在唱歌,它是在……洗滌!’
但最要命的是,這份極致的清冷,僅僅是她用來包裹熔岩的外殼!
當她唱出“我的一顆心,每天愛你多一些”時,那股被壓抑在冰層之下如火山般的熾熱情感,便如同最滾燙的岩漿,衝破了冰封,瞬間噴薄而出!
用最疏離的聲音,唱最入骨的情話!
這種冰與火的極致碰撞,這種天使與魔鬼的矛盾共存,所帶來的情感張力,簡直能瞬間撕碎任何人的靈魂。
他腦海中,
不由自主地就浮現出一些記憶,那一首首無一不是經典傳世之作,無一不是膾炙人口之作。
原本那些歌曲,他是準備在未來的某些時候給鄭麗君,又或者是其他能給自己帶來利益,更合適的人。
可現在嘛……
‘《紅豆》……’
‘《天空》……’
‘《約定》……’
‘《催眠》……’
‘《人間》……’
一首首金曲在他腦海中自動奏響,與宮雪此刻的聲線,進行著最完美的、跨越時空的重疊!
‘這才是……這才是最完美的聲音!’
而緊接著,
在這份發現至寶的巨大狂喜之後,一股更加龐大的羞恥感,瞬間淹沒了他。
‘我這個重生者……’
‘何其荒謬!何其諷刺!’
‘我這個重生者……我自以為掌握了全世界的寶藏,我卻……我卻從來不知道,我身邊這個女人,才是我手中最大、也最未經雕琢的那塊鑽石!’
‘我抱著一個裝滿了鑽石的寶箱,卻隻知道每天沾沾自喜地讚歎著箱子外麵的花紋,從未想過、也從未屑於……打開看一眼!’
‘我隻看到了她那足以傾國傾城的美貌,就理所當然地將她套入前世那個“影後”的模板裡,卻從未想過,在這副絕美的皮囊之下,是否還隱藏著……我聞所未聞的、更加驚心動魄的寶藏?!’
‘我抱著她,親著她,卻對她真正的天賦……一無所知!’
‘她唱歌這麼好聽……我卻不知道!’
這個認知,讓他感到一陣尖銳的尷尬。
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一寸不移地鎖定在那個閉著眼,此刻完全沉浸在歌聲裡的絕色佳人身上。
那眼神,複雜到了極致。
有震撼,有狂喜,有欣賞,有懊悔,但更多的,是一種……失而複得的後怕,以及一種……前所未有更加霸道、也更加瘋狂的占有欲!
一曲唱罷,餘音繞梁。
那最後一個清冷的音符如同雪花般,在溫暖的空氣中緩緩消融,最終歸於一片極致又令人心悸的寂靜。
宮雪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顫抖著。
她緩緩地、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那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都失去了聲音和色彩,她的視野裡,隻剩下沙發上那個早已陷入呆滯的男人。
‘……怎麼樣?’
她的心臟,在此刻瘋狂地擂動起來,那聲音是如此巨大,以至於她甚至擔心會被房間裡的另外兩個人聽到。
她的手心,早已被一層冰冷的汗水浸濕,緊緊地攥著,指甲都掐進了掌心。
‘我……我唱得怎麼樣?’
她感覺自己像一個傾儘了所有、剛剛走下考場的考生,而劉青山,就是那個手握著她命運判決書唯一的考官。
他臉上的那份呆滯,那份凝固的表情,對她而言,既是天堂,也是地獄。
‘他……是被驚豔到了嗎?’
一股難以抑製的灼熱期盼,如同岩漿般從她的心底升起。
‘他是不是從來沒想過,我也會唱歌?是不是被我嚇到了?他……他會為我感到驕傲嗎?’
她渴望!
她無比渴望能從他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看到一絲那種發現了寶藏般的驚喜與自豪!
她想讓他知道,他愛的女人,不僅僅隻有一張漂亮的臉蛋!
但緊接著,一股更加冰冷噬骨的恐懼,又將那份期盼死死壓住。
‘還是……他覺得我唱得很糟糕?’
‘他覺得我在班門弄斧?在他這個真正的“音樂天才”麵前,我這點微末的道行,是不是顯得很可笑?’
‘他臉上的呆滯,會不會……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來評價我這拙劣的表演?’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狠狠地刺入了她那顆紛亂的心!
她所有的自信,所有的驕傲,在這一刻,都變得是那樣的脆弱,不堪一擊。
她不在乎黃伯濤的看法,哪怕他是金牌製作人。
她隻在乎他!
他的一個點頭,對她而言,就是全世界的肯定。
他的一個搖頭,就能讓她瞬間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所以,
她就那樣站著,屏住呼吸,將自己所有的忐忑、所有的期盼、所有的脆弱與驕傲,都凝聚在了自己的目光裡,投向了那個……依舊一動不動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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