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嗯——”
劉青山清了清嗓子,借著翻書的動作,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正氣凜然一些。他的目光微垂,仿佛在全神貫注地看書,嘴唇卻微微蠕動,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極低極低的聲音說道:“當然不是。”
這一刻,他的聲音變了。
不再是剛才那種帶著防禦的冷硬,而是瞬間切換到了那個隻屬於戀人,低沉而富有磁性。那聲音像是大提琴的弦音在空氣中震顫,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魅惑。
“你可是我的心肝寶貝兒。”
這幾個字,他說得很輕,卻極重。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糖衣炮彈,精準地轟擊在於曼妮心防最薄弱的地方。
“我連做夢都想著你呢。你能大駕光臨,我高興都來不及,心都要跳出來了,要不是快上課了,我都想立刻把你拉走拉到某個沒人的角落裡,狠狠親上一番,又怎麼會不歡迎?”
這句話,他說得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磕絆,眼神真誠得仿佛這就是他此刻最真實的內心寫照。
聞言,
於曼妮原本緊繃得像一張弓一樣的俏臉,瞬間柔和了幾分。
那一句“心肝寶貝兒”,就像是一勺溫熱的蜂蜜,瞬間澆在了她那顆發酸發苦、泡在醋缸裡好幾天的心上。
女人啊,尤其是陷入愛情的女人,總是這麼好哄。
哪怕明知道他在油嘴滑舌,哪怕明知道這可能隻是他用來應付場麵的甜言蜜語,但那一瞬間的心悸,那一瞬間的甜蜜,卻是實實在在的。
但隨即,理智又重新占領了高地。
她想起了這兩天的委屈,想起了那個銀鐲子,想起了那個笑靨如花的宮雪。
“哼!”
於曼妮輕哼一聲,那雙好看的杏眼微微一翻,給了他一個風情萬種、卻又帶著三分殺氣的白眼。
“油嘴滑舌!花言巧語!”
她伸出手,借著課桌的遮擋,狠狠地在劉青山的大腿內側掐了一把。
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漂亮,但也同樣鋒利。
“嘶……”劉青山倒吸一口冷氣,肌肉瞬間繃緊,但臉上卻依舊保持著那副雲淡風輕,認真看書的模樣,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於曼妮咬著牙,湊近了一些,吐氣如蘭,卻字字誅心:“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我才不信你的鬼話!這些甜言蜜語,你還是留著去對你的朱霖,或者是對那個宮雪去說吧!我想她們肯定比我更愛聽!”
提到這兩個名字的時候,她的語氣裡帶著濃濃的酸味,像是一壇打翻了的老陳醋,酸得讓人牙倒。
劉青山大腿吃痛,心裡更是咯噔一下。
果然。
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知道於曼妮是隻聰明的狐狸,有些事情,根本瞞不住。
但他不僅沒有慌張,反而借著大腿上的痛感,讓自己更加清醒。他依舊保持著正襟危坐的姿勢,手上還極其自然地翻過了一頁書,仿佛剛才桌子底下的那場“酷刑”根本沒有發生。
“這怎麼是騙呢?”
他淡淡地說道,語氣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真理,甚至帶著一絲被冤枉的委屈,“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童叟無欺。我這輩子可能會騙很多人,騙天下人,但無論騙誰,我都絕不會騙你的。你在我心裡的位置,你自己不知道嗎?”
“哼!!”
於曼妮又是一撇嘴。
這一次,她沒有再掐他。
她的眼眶,微微有些發紅了。
位置?
我在你心裡到底是個什麼位置?
這個問題,像是一根帶著倒刺的鞭子,狠狠地抽在她的心上。
思緒,像是不受控製的潮水,瞬間將於曼妮淹沒,把她帶回到了兩天前那個寒冷的下午。
那是一個灰蒙蒙的下午,未名湖畔的風,冷得刺骨。
她獨自一人,裹著大衣,漫無目的地在湖邊散步。她的腦子裡全是劉青山,全是那個在華僑公寓的夜晚,那個拿走了她一切、也拿走了她心的男人。
不過自從上次分彆後,自己就很少見到他了。
後來他又說要回西北老家探親,然後就杳無音信。沒有信,沒有電話,沒有電報。她就像個傻瓜一樣,每天數著日子,盼星星盼月亮,盼著他回燕京。
也就是在那天,在未名湖畔那座石橋旁,她看到了令她心碎的一幕。
那個她日思夜想的身影,出現了。
他穿著那件熟悉的大衣,高大,挺拔,那是她做夢都想依靠的肩膀。
他正陪著兩個老人,看樣子是他的爺爺奶奶,在湖邊漫步,指點著燕園的風景,臉上掛著她從未見過的溫和與孝順。
而在他的另一側,走著一個姑娘。
那個姑娘,於曼妮見過。
在滬上的那家老字號餛飩店,他們兩個說說笑笑地在吃餛飩,最後劉青山還把那個宮雪碗裡沒吃完的餛飩也給吃乾淨了。
在回燕京的火車上,自己問及此事。
當時劉青山信誓旦旦、一臉坦然地向自己說那是他的表妹,叫宮雪。
表妹?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嗬,好一個表妹!
那天的宮雪,圍著一條鮮紅的圍巾,襯得臉蛋紅撲撲的。她笑靨如花,手裡親昵地攙扶著劉青山的奶奶,那副自然流露出的親密,那種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氛圍,哪裡像是表妹?
那分明就是還沒過門的孫媳婦!
那分明就是這個家庭已經認可的一員!
如果僅僅是這樣,於曼妮或許還能騙騙自己,告訴自己或許真的是表親關係好。
但是,她的眼睛太尖了。
或者說,女人的直覺太準了。
當宮雪抬手幫老奶奶整理圍巾的時候,那一抹銀色的光芒,刺痛了於曼妮的眼睛。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宮雪那個纖細皓白的手腕上,戴著一隻銀鐲子。那鐲子的花紋古樸,樣式老舊,甚至有些發黑。
而同樣的一隻鐲子,戴在劉青山奶奶的手腕上!
一模一樣!
花紋一樣,款式一樣,甚至連那種歲月磨礪出的光澤都一樣!
那一瞬間,
於曼妮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冰水,從頭涼到了腳,連血液都凝固了。
她不是那種不諳世事的傻白甜,她是燕大的學生會副主席,是人精裡的人精。
那意味著什麼?
那明顯就是一對!
那是傳家寶!
那是婆家給兒媳婦的定情信物!
那是老一輩人認定孫媳婦的鐵證!
如果這要是自己還猜不出來宮雪的身份,那自己就真成天下第一大傻瓜了!!
原來,
所謂的表妹,根本就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原來,
在火車上的時候,他就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傻子一樣在耍!
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