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物修複所內,千刃的身影在門口凝實,他身後,烈風罵罵咧咧地跟了進來,順手把一個渾身狼狽的家夥扔在地上。
“搞定,老大。”烈風拍了拍手上的灰,“這家夥失控的時候,差點把那煙囪當麵條給擰了。”
被帶回來的千刃沒有受傷,隻是臉色有些蒼白,他握著刀柄的手指微微收緊。
“他的刀,快了。”千刃看著張帆,吐出幾個字。
張帆沒回頭,他依舊坐在藤椅上,閉著眼,像是在感受什麼。
他體內的寂滅之種,在吞下那片時間概念的碎片後,不再是單純的消化吸收。
它像一個初級的程序員,開始笨拙地模仿、拆解、重組那些代碼。
一種關於“靜止”和“流動”的全新理解,正在他的意識裡生根發芽。
“他不是快了,是更害怕了。”張帆睜開眼,看向天花板。
話音剛落,一股無形的壓力從天而降,整個修複所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書架上的舊書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桌上的茶杯表麵,蕩開一圈圈漣漪。
這股壓力沒有惡意,隻有冰冷的警告,像一台巨大的機器,在用提升功率的方式,表達自己的“不滿”。
“操!”烈風低吼一聲,體內的混沌之力本能地翻湧,想要對抗這股壓力,“這家夥有完沒完!”
千刃的刀,已經出鞘半寸,刀鋒與空氣摩擦,發出細微的嗡鳴。
張帆抬起手,往下壓了壓。
“彆激動。”他平靜地說,“它隻是在提醒我,不要過界。”
他能感覺到,軌道上,那個黑色的“衛星”正在調整自身的運行參數,包裹地球的隔離屏障,能量波動頻率提升了百分之三。
一個無聲的警告。
壓力來得快,去得也快。
一切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隻是幻覺。
“滴滴……”
桌上的加密通訊器打破了沉默,屏幕上跳動著李博士的代號。
張帆接通了通訊。
“張帆,出事了!”李博士的聲音帶著一股無法壓抑的驚駭,“我們發現了一種新的異常,你最好親自來看看!”
“慢點說,什麼東西?”
“裂縫!一種……微觀裂縫!”李博士的語速極快,“肉眼看不見,但它們正在城市的各個角落出現!”
“一個研究小組剛剛在三號區域架設高精度探測儀,儀器靠近裂縫不到五米,所有電子元件瞬間燒毀,數據全部清零。”
“更可怕的是操作員,”李博士的聲音在發顫,“他說,他感覺自己被……被橡皮擦抹掉了一秒鐘。”
張帆的眉頭,緩緩皺起。
他能感覺到,那些所謂的“微觀裂fen”,與地心深處,那個被他重新定義的“虛無之界”,存在著某種微弱的共鳴。
像是主乾上,長出的無數毛細根須。
同時,他也感覺到了另一股專注的“視線”。
終結者的視線,正死死地鎖定著這些新出現的“異常”。
在它的合同裡,這些東西,是必須被清理的“垃圾”。
“把坐標發我。”張帆掛斷了通訊。
“老大,這事兒不對勁。”烈風湊了過來,“那個鐵罐頭盯得這麼緊,咱們要是插手,不是正好撞槍口上?”
“撞槍口,也得分怎麼撞。”
張帆沒解釋,他看向正在用平板電腦飛快分析數據的朱淋清。
朱淋清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種理論被驗證的興奮。
“我有一個想法,可能很大膽。”
“說。”
“如果……這些裂縫,不是‘病變’呢?”朱淋清劃動屏幕,調出一張地球能量場的模擬圖,“如果它們是‘虛無之界’,在嘗試和我們的世界……進行‘溝通’?”
她指著屏幕上那些閃爍的紅點。
“你看它們的分布,完全是隨機的,沒有任何攻擊性和指向性。這不像入侵,更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在胡亂揮舞著自己的手腳,咿咿呀呀地發出聲音。”
嬰兒。
咿呀學語。
這兩個詞,像兩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張帆腦海深處的一扇門。
他想起了母親留下的那些破碎信息,想起了歸墟的留言,想起了那個關於“創生之源”是“垃圾場”的說法。
之前,他一直把這些理解為比喻。
可如果……那不是比喻呢?
如果,對於那些古老的存在而言,宇宙的誕生,法則的碰撞,本身就是一場“遊戲”?
他母親留在地球深處的力量,鎮壓著時間編輯者的概念,那不是“監獄”,更像是一個被玩膩了之後,隨手丟在角落裡的……“玩具”。
“醫生治病,是把病灶切掉。”張帆看著朱淋清,忽然笑了,“可你對一個哭鬨的嬰兒,不能用手術刀。”
“那用什麼?”零在一旁忍不住問。
張帆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晃了晃。
“你得給他一個新玩具,轉移他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