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裝成巴士的飛船滑入南城郊區的高檔住宅區,連引擎的嗡鳴都收斂了。空氣裡飄著一股味道,混雜著剛修剪過的草坪、泳池消毒水,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焦糖的甜膩氣息。
“這地方……真他媽有錢。”烈風看著一棟彆墅門口憑空出現的嶄新紅色跑車,車主正驚喜地撫摸著車身,他忍不住咂了咂嘴。
下一秒,烈風的表情就變了。他胸口的混沌原核震了一下,讓他猛地扭頭看向隔壁那棟彆墅。他“看”到,那棟彆墅院子裡代表“家庭和睦”的概念光暈,黯淡了一小塊。
“不對勁。”烈風低聲說,“那個人的跑車,是用鄰居家的‘運氣’換的。”
朱淋清推了推金絲眼鏡,瞳孔裡數據流瀑布般刷過。“觀測到高頻概念實體化現象。該區域居民平均每分鐘產生17.3個微小渴望,其中98在一秒內實現。”她指向不遠處一個正在花園裡喝下午茶的女人,“她剛剛覺得陽光有點刺眼。”
話音剛落,一小片造型彆致的雲彩飄了過來,恰好懸停在女人頭頂,投下一片恰到好處的陰涼。
“所有願望都能成真?這不就是天堂?”烈風一臉古怪。
“我……我不喜歡這裡。”零的小手攥緊了張帆的衣角,她的小臉沒什麼血色。
“怎麼了?”張帆低頭問她。
“他們……心裡是空的。”零的翠綠色眼眸裡滿是困惑,“他們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可是馬上就想要下一個。那個拿到跑車的人,他現在在想,為什麼不是一艘遊艇。那個有雲彩遮陽的阿姨,她在想,為什麼這雲不能下點帶香檳味的雨。”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帶著一種被無形黑洞拉扯的恐懼。“他們的‘想要’停不下來,像一個永遠填不滿的肚子。”
“吼——”
一聲稚嫩卻充滿威嚴的龍吟,打斷了他們的對話。眾人抬頭,看見一棟彆墅的二樓陽台上,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正興奮地拍著手。他麵前,一頭翼展超過三米的迷你巨龍,正笨拙地煽動著翅膀,從口中噴出一小股金色的火焰。
火焰落在旁邊彆墅的外牆上。那麵由堅固概念構築的牆壁,像黃油一樣迅速融化,出現一個巨大的焦黑窟窿。
“我操!”烈風眼睛都瞪圓了,“這也能許願?”
千刃一直沉默著,此刻他握著刀柄的手指收緊了。他腰間的短刀發出低沉的嗡鳴,他能看到,整個區域的概念結構,因為這些無休止的具現化,已經變得像一張爬滿了裂紋的玻璃。
“邏輯在崩潰。”千刃吐出四個字,“再這樣下去,這裡會變成一個由無數個‘自私願望’互相衝突、最終歸於虛無的黑洞。”
“我來試試!”烈風受不了這種黏糊糊的詭異氣氛。他往前一步,胸口的混沌原核旋轉起來,一股夾雜著“意外”和“隨機”的灰色力量,無聲地擴散出去。他想給這些“心想事成”加一點佐料,一點不確定性。
那個正抱怨雲彩不夠好的女人,頭頂的雲突然變成了一塊大石頭,直直掉了下來。女人尖叫著躲開,石頭砸壞了她心愛的茶幾。
她沒有憤怒,反而眼睛一亮。“對啊!我可以許願要一個砸不壞的鑽石茶幾!”
另一個正嫌棄自己花園裡花不夠香的男人,他的花園裡瞬間長出了一片散發著刺鼻臭味的食人花。他愣了兩秒,隨即狂喜地拿出手機:“快看!我有了全南城最獨特的食人花園!”
烈風的臉黑得像鍋底。“媽的,這群人的腦回路是不是也有病?”
他的混沌之力,非但沒能限製渴望,反而因為引入了“不確定性”,激發了他們更深、更離譜的貪婪。
朱淋清抬起了金色的概念手臂,無數符文在空中交織,試圖構建一個“概念成本核算模型”。她想讓每一次許願,都伴隨著明確的、可感知的“代價”。
模型剛剛成型,就被一股更龐大的、來自整個區域所有居民的“我想要”的純粹意念洪流給衝垮了。朱淋清的手臂上,代表邏輯穩定的符文第一次出現了亂碼般的閃爍。
“不行。”她放下手臂,語氣凝重,“‘渴望’本身不講邏輯,它的總量是無限的。任何有限的成本模型,都會被瞬間撐爆。”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終結者胸口亮起一道通訊請求。蘇曼琪的聲音響起:“張帆,收到一條來自鷹眼的加密信息。”
屏幕上隻顯示一行字:“南城郊區出現s級概念扭曲,已超出我局處理權限。我們已部署隔離屏障,但效果有限。請求您……提供谘詢。”
鷹眼的措辭非常謙卑,從“命令”變成了“請求”,從“處理”變成了“谘詢”。
烈風哼了一聲:“現在知道求我們了?早乾嘛去了。”
張帆看著那條信息,拿起通訊器,隻回了幾個字:“病症已在觀察中。地球的成長需要陣痛,過度乾預隻會讓它學不會走路。保持隔離,觀察即可。”
他切斷通訊,沒有給對方任何追問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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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團隊,神情嚴肅。“‘概念藥典’給出的診斷是‘渴望膨脹’。”他攤開手,那本七彩的書籍浮現,書頁上,“渴望膨脹”四個字閃爍著危險的金光。
“地球的‘願望’這個器官被激活了,但它不懂得節製。它以為滿足所有渴望就是愛,結果卻是在加速熵增。”
張帆收起藥典,對眾人說:“所以,這次的挑戰,不是消滅渴望,也不是限製渴望。”
他抬起頭,目光越過眾人,落在了那頭正在天空中追逐蝴蝶的迷你巨龍身上。那頭巨龍的眼神,純粹又天真,它隻是在滿足那個小男孩最純粹的願望而已。
“我們要教給‘渴望’的,是代價。”張帆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哲學的重量,“沒有代價的獲得,毫無價值。”
“怎麼教?”烈風問,他剛才的失敗讓他很挫敗。
“醫生給病人做手術,不能光堵,還得疏導。”張帆指著那頭小巨龍,“比如,從教這個小家夥學會自己捕食開始。”
“你是說……”朱淋清似乎明白了什麼。
“沒錯。”張帆嘴角勾起,“既然他們想要一個什麼都能實現的天堂,那我們就給他們加一條天堂裡最重要的規則。”
他看著那頭因為追不到蝴蝶而開始發脾氣,準備噴火的巨龍,眼神裡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像看著一個值得研究的完美病例。
“想要得到,就必須付出。這一次,我們不當醫生。”
“我們來當……魔鬼交易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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