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生鏽的金屬門,在張帆手下扭曲成了流動的顏料。
牆壁、地麵、頭頂的管道,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固有的形態,變成了一個由無數怪異符文和雜亂數據構成的混沌空間。
他們踏入了“病房”。
空間儘頭,一個巨大的裝置懸浮著。
它由無數扭曲的金屬和閃爍的能量管道構成,整體像一顆醜陋的心臟。每一次脈動,都讓整個空間隨之震顫,釋放出純粹的、令人心悸的渴望。
“這玩意兒……”烈風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我見過。在那個黑煤球的幻象裡。”
“結構吻合度97,但尺寸隻有原版的千分之三。”朱淋清的鏡片上,無數數據瀑布般流淌,“它更像一個……量產型號。”
鷹眼跟在最後,她看著那顆布滿了無數細小接口的複製品心臟,呼吸都停滯了。那些接口,每一個都曾連接著一個“欲望變現器”。
“張帆……”零的小手抓緊了張帆的衣角,聲音發顫,“它在說話,一直在說……”
“說什麼?”
“想要……什麼都想要……”零的臉色發白,“它把這些‘想要’吃掉,變成一種……燃料。送給一個更大的東西。”
“我正在解析它的邏輯結構。”朱淋清的金色概念手臂在空中勾畫,卻不斷出現亂碼,“失敗了。它的規則是反的,不是構建,是抽空。每實現一個願望,它就從世界的概念地基裡,抽走一塊磚。”
千刃一直盯著那顆複製品心臟的中心。他那雙沒有焦點的眼睛,仿佛穿透了扭曲的金屬外殼。
“中心不是能量源。”他開口,聲音平直,“是個洞。一顆閃著混亂光芒的負概念晶體,在吞噬‘存在’,吐出‘空虛’。”
“媽的,這玩意兒……”烈風死死盯著那個裝置,胸口的混沌原核不受控製地加速旋轉,一股極度的饑餓感從他身體深處湧出,“好餓……”
他捏緊了拳頭,骨節發出哢哢的聲響。
“張帆,我要吃了它!這東西就是所有爛事的根!”
“這不是食物,烈風。”張帆伸手,按住了他蠢蠢欲動的肩膀,“這是病毒的培養皿。”
他的目光平靜,像在陳述一份病理報告。
“它在地球上養蠱,然後把最毒的那隻,喂給它的母體。”
就在這時,一個沙啞的、帶著輕蔑笑意的聲音,從那顆複製品心臟的下方傳來。
“醫生?你們在給一個屠宰場消毒。”
眾人目光投去。
一個全身籠罩在寬大黑袍中的神秘人影,從陰影裡緩緩站起。他沒有具體的五官,兜帽下隻有一片深邃的黑暗。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引路人’。”他張開雙臂,像在擁抱自己的作品,“是被遺棄的心臟,在這顆星球上的代理。”
他衝著張帆的方向,微微“躬身”。
“還要感謝你們的‘治療’。你們清除了雜質,讓這些渴望變得更純粹,更容易收割。”
“收割?”鷹眼握緊了腰間的武器。
“當然。”引路人的聲音帶著理所當然的愉悅,“每個文明都有自己的特產。有的盛產恐懼,有的盛產狂怒。而你們地球……你們盛產最優質的‘渴望’。這可是硬通貨。”
他抬起一隻手,那隻手沒有血肉,仿佛由純粹的虛無構成。
“現在,到了交租的時候了。”
那隻“虛無之手”對著張帆,輕輕一握。
沒有能量波動,沒有聲音,張帆身前的空間卻直接“消失”了一塊,連光線都塌陷進去。
與此同時,那顆巨大的複製品心臟猛地一縮,然後劇烈膨脹。
“概念反噬!”朱淋清發出警告。
無數帶著強烈“失落”和“沮喪”情緒的概念碎片,像火山爆發一樣,從心臟表麵的接口噴射而出,席卷整個空間。
“啊——!”
零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瞬間跪倒在地。
那股強大的、純粹的負麵情緒,像億萬根針,紮進她的感知裡。她身上翠綠色的光芒,如同風中殘燭,劇烈搖曳,瀕臨熄滅。
“好難過……為什麼努力了,還是會失去……”
“好失望……原來一切都沒有意義……”
烈風眼珠子瞬間紅了。
“去你媽的收割!”
他怒吼一聲,掙脫張帆的手,整個人像炮彈一樣衝了出去。
張帆沒有再攔。
烈風沒有衝向引路人,他的目標,是那顆巨大的複製品心臟。
“你不是喜歡空嗎?”他咆哮著,胸口的混沌原核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但那不是吞噬,而是壓縮,“老子給你造個籠子!”
一道純黑的混沌之力,像一支精準的箭,射入了複製品心臟的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