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區,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混亂的工地。
成千上萬的居民雙眼無神,像被操控的木偶,機械地拆著身邊的一切。他們把拆下來的鋼筋、磚塊、玻璃胡亂堆砌在一起,搭建著一座毫無邏輯、結構扭曲的巴彆塔。
“怎麼回事?”審判者問身旁的隊員。
“無法分析!他們的行為沒有任何邏輯,沒有任何目的!”一名隊員焦急地回複,“我的【真理之瞳】看不到任何因果鏈,他們的行動完全是隨機的!”
審判者皺起眉頭,他啟動自己的【真理之瞳】,看向那群夢遊的居民。
確實,那裡一片空白。沒有欲望,沒有恐懼,沒有目標,就像一台被病毒感染的電腦,在執行著一段損壞的程序。
“強製喚醒!”審判者下令。
幾名稽查隊員衝上前,試圖用高頻概念震蕩波喚醒夢遊者。然而,一個正在搬運巨大水泥塊的居民,在震蕩波靠近的瞬間,身體無意識的一側,巨大的水泥塊剛好擋住了震蕩波的路徑。
另一個隊員試圖抓住一個夢遊女孩的肩膀,女孩卻像背後長了眼睛,恰好彎腰去撿一塊石頭,讓他抓了個空。
他們的所有強製乾預,都被這些夢遊者用一種近乎巧合的方式“無意識”的化解了。他們就像一群不講道理的醉漢,你根本無法預測他們下一步會做什麼。
“該死!”審判者看著越來越高的混亂建築,和束手無策的隊員,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力。他的“真理”,在“無理”麵前,失效了。
與此同時,遊樂園旁的飛船裡。
“診斷出來了。”張帆看著朱淋清投射出的數據模型,“【深層焦慮的具象化】。”
“裂痕之城這段時間經曆的動蕩太多了,居民們嘴上不說,但心裡對‘裂痕’擴散的恐懼已經到了極點。這種恐懼,在他們的潛意識裡,具象成了‘必須建造一個足夠堅固的避難所’的無意識衝動。”
“那我們怎麼辦?也下去跟他們一起搭積木嗎?”烈風問。
張帆看向零,“零,他們想造一個能保護所有人的家,但他們忘了家的樣子。你唱給他們聽。”
零點了點頭,走到修複所門口。
悠揚的歌聲響起,不是安撫,也不是治愈,而是一種帶著模糊向往的、關於“未來”的旋律。
“朱淋清,把歌聲變成他們能看懂的圖紙。”
“明白。”朱淋清的金色概念手臂在空中揮舞,無數光線從飛船射出,與零的歌聲交織在一起。
在城西區的混亂工地上,審判者正頭疼時,突然發現那些夢遊居民的動作變了。
他們不再是胡亂堆砌,而是在一段空靈歌聲的引導下,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篩選和拚接。
一塊彎曲的鋼板,被安放在了建築的龍骨上,形成了一道優美的弧線。
一片破碎的玻璃,被鑲嵌在了牆壁的缺口處,陽光透過,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
在每一個夢遊居民的腦海深處,都出現了一張模糊的、由光線構成的“概念引導圖”。那是一艘巨大方舟的輪廓,它象征著“共同的未來”。
混亂的工地,變成了一個井然有序的超級工程現場。
無意識的居民們,在歌聲和引導圖的指引下,將他們內心最深處的焦慮和恐懼,轉化成了創造的動力。
那座扭曲怪異的巴彆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重塑成一艘宏偉、壯觀、充滿了未來主義美感的“概念方舟”。
審判者呆呆地看著這一切。
他引以為傲的【真理之瞳】,無法解釋眼前發生的事情。沒有命令,沒有邏輯,甚至沒有清醒的意識,但這座城市,卻在進行著一場堪稱奇跡的群體創作。
當最後一塊材料被安放到方舟的頂端,悠揚的歌聲緩緩停止。
所有居民,像是從一場大夢中醒來,茫然地看著眼前那座在夕陽下閃閃發光的宏偉方舟,又看了看自己滿是灰塵的雙手。
危機,以一種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方式,解除了。
審判者沉默了很久,他關閉了通訊器裡隊員們請求下一步指示的嘈雜聲音,獨自一人,轉身走向了城東的遊樂園。
他再次推開了那扇艙門,看著那個依舊坐在椅子上喝茶的男人,第一次低下了他那象征著“絕對真理”的頭顱。
“那種力量……”審判者的聲音有些乾澀,“超越了我的‘真理’。我想學習它。”
張帆放下茶杯,笑了笑。
他腦海中的《概念藥典》,無聲地合上了最新的一頁。
【病曆名稱:集體潛意識的轉化與引導】。
【治療方案:用希望為焦慮命名】。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的“裂痕大廈”,突然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仿佛有什麼沉睡萬年的巨獸,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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