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懋瀾被砸了也一聲不吭地站著,見尹玖茉身邊再無東西丟過來,才又抱住她。
他的聲音裡又是無奈又是痛苦:“你現在身體虧空得厲害,現在咱們又暫時還不能回京。
你體寒畏冷,又在這條件艱苦的邊境,冰天雪地的如何能安心養胎?
且四處都是戰場,我護不住你。”
“我自己能保護好自己。”尹玖茉冷冷道,“這城我守下來了。”
黎懋瀾聽聞卻更加心疼,他的聲音裡有些沙啞:“我知道你為了守城做了許多違背自己心意的事。小玖,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如果當初你安穩的待在京城,你便不會這般內疚了。”
一直強撐著的尹玖茉一下子眼淚就忍不住,一會兒功夫就打濕了黎懋瀾的衣襟。
“我是不是很壞啊。”尹玖茉聲音哽咽著道,“我應該是惡魔。從前殺了一個人都睡不安穩,現在我殺了那麼多人。我渾身爛透了。”
“彆這般想。”黎懋瀾輕輕道,“咱們這些在戰場上活過來的人,誰身上沒有人命?可是如果我們不自保,那麼死在屠刀下的就是我們自己人。”
尹玖茉閉上眼睛疲憊地說道:“是不是我這樣的人,已經不配有孩子了?他也覺得我爛透了,不願意跟著我這個母親?”
“不會的!”黎懋瀾捧著她的臉仔細給她擦著眼淚,“你不是爛人,你救了滿城百姓救了無數士兵,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我不願你留著孩子,是我自私。
生孩子是一道鬼門關,身體康健都是如此。而你身體和精神太差,你要是沒撐過來,我……”
他頓了頓,又把尹玖茉抱得更緊了些:“你便把我一起帶到地獄去了。”
尹玖茉疲憊地閉上眼睛,靠在黎懋瀾身上再不說話。
這段時日尹玖茉四處奔波,守城之戰後一直沒睡過安穩覺。
大夫開了許多滋補保胎的藥。
“再過些時日月份再大些就更傷身了,夫人還是考慮妥當,是保還是落掉,都要儘快做決定。”大夫嚴肅道。
這種決定如何能儘快做?
她嫁入侯府已經近五年,之前被告之再無法生育。可現在突然有了意外驚喜,卻又不得不要考慮放棄的決定。
大軍在龍州城休整,再過幾日便又要往秦州去。
康王之前打下的秦州現在成了孤城,正是他們收複的好時候。
在黎懋瀾前往收複秦州之前,尹玖茉必須做出決定。
之後的事情應該如何尹玖茉還沒有想好,但暫時她決定先保胎。
正喝著藥尹玖茉便見桑木帶了一個人進來。
“和尚?”尹玖茉驚訝道。
那和尚雙手合十道:“尹施主,貧僧奉師叔祖悲智大師之命前來,給尹施主送樣東西。”
他攤開手一看,卻是那塊曾經救了她一命滿是裂紋的玉佩。
隻是現在玉佩裡邊已經變了模樣。
玉佩如蛛網般的裂紋不見了,竟是恢複如初的樣子。
“這是怎麼做到的?”尹玖茉接過翻來覆去的仔細看著。
“阿彌陀佛。師叔祖法力高深,什麼事都難不倒他。”這少年和尚的語氣滿是篤定和崇拜。
“悲智大師好像一直挺關心我。”尹玖茉突然抬起頭問道,“不是說當和尚要斬斷世俗麼?為何悲智和尚屢屢為了我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