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再說一遍,黑袍人何時來府?”
雨竹的嘴一開一合:“每月初七……西角門……青竹軒……”
謝昭臨眼中寒光一閃。
果然,先前問時說是初八,如今再問就變成了初七,這丫鬟之前一直都在耍心眼。
黑氣突然暴起,將雨竹重重摜在地上,骨架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卻沒有半滴血流出。
她蹲下身,掐住對方下巴,“那黑袍人來的具體時辰?”
“初……初七……”雨竹麵無表情,“戌時三刻……”
謝昭臨猛地鬆手。
戌時三刻比子時更早——這才是真相,她早該想到,雨竹這種能在楚夫人手下活這麼久的丫鬟,怎麼可能輕易吐露實話?
“去打熱水。”她看了一眼雨竹,“再拿床乾淨被褥。”
雨竹僵硬地爬起來,關節發出哢噠聲,走到門口時,謝昭臨突然又叫住它:
“等等。”
她指尖彈出一縷黑氣,鑽進雨竹耳中:“若有人問起,就說我今日嚇得發了高熱,哭濕三塊帕子。”
雨竹的眼珠轉了轉,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轉身走向門口時,動作雖然生硬,但臉上的表情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刻薄。
等腳步聲遠去,謝昭臨才露出幾分疲態。
她揉了揉太陽穴,為了維持這個傀儡的活人狀態,她不得不保留雨竹的部分神智。
雖然這樣做會大幅消耗她的神識,但至少能確保即便楚夫人親自查驗,也看不出任何破綻。
窗外忽然傳來腳步聲,謝昭臨立刻歪倒在榻上,額角逼出冷汗,做出一副虛弱模樣。
楚懷舟推門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少女蜷在薄被裡,小臉煞白,額角還貼著退熱用的濕帕子。
“阿秀?”他快步上前,“怎麼病成這樣?”
謝昭臨顫巍巍睜開眼,睫毛上還掛著水珠:“懷舟哥哥……”聲音啞得不行。
楚懷舟的手懸在半空,最終隻輕輕搭在錦被上:“雨竹說你受了驚……”
“我……我夢見那幾個黑衣人……”謝昭臨揪著被角,指節發白,“……他滿身是血,說要找我索命……”
楚懷舟的瞳孔猛地收縮。
“彆亂說。”他聲音突然拔高,又立刻壓低,“阿秀放心,有我在,他們不會傷害你的。”
“真……真的嗎?”謝昭臨立刻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自然是真的。”
楚懷舟又說了些安撫的話,臨走前還特意叮囑“好好養病”,可自始至終,他都沒提換間暖和屋子的事。
等腳步聲徹底消失,謝昭臨一把扯下額頭的帕子,榻邊銅鏡映出她冰冷的臉——哪還有半分病態?
銅鏡中的倒影漸漸模糊,謝昭臨指尖的黑氣在鏡麵上蜿蜒爬行,像一條條細小的黑蛇。
她望著鏡中那張陌生的臉——阿秀的臉,蒼白、柔弱,帶著幾分未褪的稚氣。
“真是可悲。”謝昭臨對著鏡中人低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雨竹為了個薄情寡義的男人送了性命,阿秀到死都念著那個“懷舟哥哥”,還有這深宅大院裡無數癡心女子,都像眼前這麵銅鏡一般——看似堅固,實則隻需輕輕一碰,就會支離破碎。
“噠、噠、噠。”
銅鏡突然映出雨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