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一陣寒意,但更多的是憤怒。娜塔莎在侵入她的生活,試圖用這種方式嚇退她。
手機響起,是陌生號碼。她猶豫了一下,接通。
“林小姐,書收到了嗎?”是娜塔莎的聲音,平靜,略帶口音。
“你想乾什麼?”林小滿努力保持聲音穩定。
“隻是想提醒你,你和亞曆山大的關係不是童話故事。”娜塔莎說,“他有他的過去,他的罪責,他的代價。而這些,現在開始也會成為你的。”
“我不需要你的提醒。”
“是嗎?”娜塔莎輕笑,“你知道他第一任妻子為什麼離開他嗎?不是傳言中的性格不合,而是因為她發現了某些……商業操作。你知道他母親的車禍真的隻是意外嗎?你知道他父親為什麼在妻子去世後迅速再婚嗎?”
每個問題都像一把小刀,刺入林小滿不確定的領域。她知道亞曆山大有所隱瞞,但從未深究。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想讓你在知情的情況下做選擇。”娜塔莎說,“明天下午,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見麵。純粹的信息交流,沒有威脅。地點你定,公共場所。”
林小滿沉默。她知道應該拒絕,應該告訴亞曆山大,但好奇心和對真相的渴望在拉扯她。
“我會考慮。”她最終說。
“明智的決定。”娜塔莎掛了電話。
林小滿坐在空蕩蕩的地板上,手中是那本沉重的《罪與罰》。窗外天色漸暗,紐約的燈光一盞盞亮起。新生活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這樣的插曲。
她打開手機,想給亞曆山大打電話,但想起他還在重要會議中。她查看之前拍的那個灰色夾克男人的照片,放大,不太清晰,但能看出大概輪廓。
一個想法突然浮現:如果娜塔莎在監視她,那亞曆山大很可能知道並安排了保護。那個灰色夾克男人可能是保護者,而非威脅。
這讓她稍微安心,但也更困惑。她生活在怎樣的世界裡?需要被保護,麵對匿名包裹和神秘電話?
她決定暫時不告訴亞曆山大娜塔莎聯係的事。她想自己處理,至少先了解更多。
晚上八點,她煮了簡單的麵條,坐在床墊上吃。手機依然安靜,亞曆山大還在會議中。
九點,門鈴突然響起。她警惕地走到門邊,透過貓眼看出去——是亞曆山大,手裡提著外賣袋,看起來疲憊但微笑。
她開門:“會議結束了?”
“暫時告一段落。”他走進來,環顧空蕩蕩的公寓,“需要買些家具。”
“慢慢來。”林小滿接過外賣,“結果怎麼樣?”
“我贏了,暫時。”亞曆山大坐在唯一一把椅子上,“董事會同意分拆方案,我保留CEO職位直到分拆完成。但接下來的幾個月會非常忙。”
“祝賀你。”林小滿感到由衷的喜悅,“這太好了。”
“是的。”亞曆山大看著她,“但我想知道,你今天過得怎麼樣?真的。”
林小滿猶豫了一下,決定隱瞞娜塔莎的部分,隻分享工作:“很好。團隊很棒,工作很有意思。我分析了那家服裝公司的數據,發現了問題。薩拉很滿意。”
“我就知道你會做得很好。”亞曆山大打開外賣,是中餐,“餓了嗎?我帶了你的最愛。”
他們坐在地板上吃晚餐,林小滿詳細講述第一天的點滴,亞曆山大專注地聽著,偶爾提問。這種日常的分享,在這種緊張時刻顯得格外珍貴。
“對了,”林小滿裝作隨意地問,“你之前說過娜塔莎在調查我。她現在有什麼新動作嗎?”
亞曆山大切菜的動作微不可察地停頓:“她在柏林和伯格曼會麵,但合作似乎沒有進展。另外,她預訂了明天來紐約的機票。”
林小滿心裡一驚,但保持表情平靜:“來紐約乾什麼?”
“不清楚。但我會處理。”亞曆山大看著她,“如果你遇到任何異常情況,任何陌生接觸,立刻告訴我,好嗎?”
“好的。”她答應,但心中決定暫時保留那本書和電話的事。
晚餐後,亞曆山大幫她組裝了一個簡易衣櫃,是從樓下商店買的,需要自己拚裝。兩人坐在地板上,對著說明書研究,過程中發生了不少笑料——零件裝反了,螺絲擰錯了,最後完成的衣櫃有點歪斜。
“至少能掛衣服了。”林小滿看著成果笑道。
“下次我們買組裝好的。”亞曆山大擦去額頭的汗。
十一點,他準備離開。在門口,他轉身擁抱她:“記住,無論發生什麼,我都在這裡。”
“我知道。”她靠在他懷裡,“你也是。無論你麵對什麼,我都在這裡。”
這個承諾在夜晚的安靜中格外清晰。亞曆山大離開後,林小滿重新拿起那本《罪與罰》。她翻開書頁,發現有些句子被劃了線:
“痛苦是意識的唯一源泉。”
“真正偉大的天才必須感受世界的極大痛苦。”
“人類所有的問題都源於人不能安靜地待在自己的房間裡。”
劃線的筆跡優雅而堅定,像是女性的筆跡。是娜塔莎劃的?還是這本書的前主人?
她合上書,放在角落。明天要上班,需要早起。但躺在床上時,她難以入睡。
娜塔莎明天到紐約,想和她見麵。她應該去嗎?應該告訴亞曆山大嗎?
窗外的紐約夜晚從不真正黑暗。城市的光滲進沒有窗簾的房間,在天花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林小滿閉上眼睛,想起亞曆山大的擁抱,想起第一天工作的成就感,想起那本沉重的書。
新生活開始了,但比預想的更加複雜。
而在曼哈頓的公寓裡,亞曆山大也沒有睡。他站在窗前,手機上是助理發來的最新消息:“確認娜塔莎聯係了約翰·卡特董事,時間在今天董事會休會期間。內容未知,但卡特在複會後態度明顯軟化。”
所以娜塔莎還在試圖影響局勢。她來紐約,可能不隻是為了見小滿。
他撥通王律師的電話:“杭州那邊,娜塔莎基金會的調查有結果了嗎?”
“有初步發現:至少三個項目存在技術轉移違規,可能涉及出口管製。中國有關部門已經開始關注。”
“匿名把這些信息透露給德國監管部門。”亞曆山大說,“如果她在歐洲也麵臨調查,就沒有那麼多精力來紐約搞事了。”
“明白。”
掛斷電話,他看向布魯克林的方向。小滿在那裡,剛剛開始她的獨立生活。他想保護她,但知道她需要自己的空間和成長。
也許明天應該告訴她娜塔莎來紐約的事,讓她有所準備。但又不想讓她擔心。
這個平衡太難了。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柏林的消息:“新材料的第一批組件已經運抵工地,明天開始安裝。但工地經理報告,今天有陌生人試圖進入,被保安攔下了。描述符合娜塔莎的一名助理。”
她在多線作戰:杭州、柏林、紐約,還有公司內部。這個女人確實有驚人的精力和資源。
亞曆山大走到書房,打開保險箱,取出一份泛黃的文件。那是他母親車禍的調查報告副本,他一直懷疑那不是單純的事故,但調查結果如此。
娜塔莎今天對小滿提到了這件事。她到底知道什麼?又想達到什麼目的?
他把文件放回,鎖上保險箱。夜很深了,明天還有更多戰鬥。
但至少今晚,小滿安全地睡在她的新公寓裡,開始了她想要的生活。
這是他的堅持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窗外的紐約,淩晨兩點的城市依然有零星的燈光。三個人的棋局在三個時區繼續,而明天,當娜塔莎的飛機降落時,遊戲將進入新的回合。
林小滿不知道,明天她將麵臨一個選擇:見娜塔莎,還是不見?
而亞曆山大不知道,這個選擇可能改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