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陳貫雖然致盲,但是對於‘聽聲辨位’卻更加厲害。
“打擾諸位。”
陳貫聽到對方戒備時,為了避免誤會,也提前抱拳言道:“在下聽到諸位是布商,特此想買一件衣物。”
陳貫說著,一邊取出一些銅錢,一邊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染血破衣服,
“在下前一段碰到了禍事,僥幸逃脫。”
‘他是瞎子?’
‘是碰到了匪患?瞎了眼睛?’
‘可憐哦這半大孩子……也不知怎麼活下來的……’
眾人看到陳貫這模樣,倒是同情心理下,信了幾分。
實在是陳貫半大的樣子,還有略顯瘦的身材,以及破舊的染血衣裳。
太像是從匪亂中逃出的幸存者。
再加上這裡離村鎮很近,不時就有官兵巡邏,也不可能會有山匪在這樣的大道上埋伏。
所以,陳貫不像是山匪派出來的探子與誘餌。
於是。
車隊之中,一位衣著普通的中年上前幾步,向著陳貫言道:
“這位小哥,我是林湖鎮李氏布莊的掌櫃。”
李掌櫃說著,又在幾位護衛的保護中,走近幾步。
當距離近了。
他上下打量陳貫幾眼,看到陳貫年齡尚小,衣服又洗的發白泛黑,一時不由心生憐憫,
“誒……稍等些,我讓人給你找一身衣裳。”
布行的掌櫃倒也是個熱心人,不僅沒收陳貫的錢財,反而真的辦事。
很快。
他就向旁邊的一位夥計道:“去,量一量,給這位小哥找一件儘量合身的。”
“好的掌櫃!”
夥計和陳貫的年齡差不多大。
但他雖然沒有武藝在身,可是手腕靈巧的一抖,卻從袖袋裡抖出了一把布尺。
他是孤兒,從小跟著掌櫃,練了一身做活的好手藝。
“小哥,雙臂伸直嘍!”
他笑著走上前,要給陳貫量腰圍和臂長之類。
陳貫聽到這些話,又聽到類似布匹的展開聲,倒是覺得這些人有意思。
因為自己本來就是隨便買個衣服湊合。
但人家布商一行人,不僅不要錢,反而荒郊野外中直接開始測量,非得給自己弄個合適的衣衫。
這些人,有點意思。
或者說是,心善。
相較於自己經曆的這麼多人,這種不求回報的,還真的少見。
其餘人,大多都是‘利益往來’。
“多謝。”陳貫倒是不吝嗇道謝,又放下手裡的樹枝。
短劍,則是在懷側。
不過,上麵也有一些豁口了。
因為殺了不少野獸,也有不少人。
砍到這些人獸的骨頭,難免有磨損。
“小哥言重言重!”夥計聽到這位瞎子小哥這麼客氣,卻是給他整的不好意思了。
因為他們掌櫃本就是善人,又經常給難民與乞丐施粥。
言教身傳之下,夥計也是很善的一個人。
他人的一句感謝,就能給他整的心中拘謹。
一時間。
隨著陳貫伸直胳膊以後,他更是用心的去量。
隻是這迎麵的血腥味,卻也讓他心裡隻犯嘀咕。
‘這小哥能逃出來,真的是上天垂憐啊……’
夥計自己的身世就很可憐,卻又見不得其餘可憐之人。
隨後,測量完。
夥計也是馬不停蹄的去前麵小車裡,挑選他們一行人備用的衣物。
同時。
陳貫思來想去,聽到他們話語中有‘向南’的話語時,卻是目光左右張望,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李掌櫃,我也是要往南走,能否捎帶我一程?”
“哦?”前方的掌櫃聽聞,又回頭看了看陳貫,想了幾息,再看了看周圍的夥計與護衛。
有兩位護衛是稍微搖頭。
也有人高興點頭,其中就包括那位正在取衣的夥計。
其餘人則是無所謂。
因為平常走江湖,碰到這種‘組團’,也是很常見的事。
人多壯膽,在哪都是行話。
隻是這個不明身份的瞎子,有些像是累贅。
“同行……”
而掌櫃把眾人神情收入眼底後,卻笑著說道:
“既然小哥不嫌棄,那便隨我等車隊同行。”
“多謝掌櫃。”陳貫聽聞此言,抱拳一禮,“不嫌棄在下是瞎子,耽誤掌櫃行程。”
“何人無難處?”掌櫃卻溫和說道:“今日碰見,即是有緣。
反正都要去南邊,伸手就幫的事,何須道謝?”
“掌櫃說的是。”陳貫笑著回了一句,又蹲下身子,撿起地上的樹枝,準備跟著車隊走。
“哎!”
掌櫃看到,則是握著陳貫的樹枝,往旁邊的裝貨板車上引,
“這趟的貨不多,小哥行走不便,還是坐車跟著吧。”
陳貫頓了一下,沒有反駁,而是在掌櫃的攙扶下坐在車邊,又鄭重向掌櫃道:
“多謝。”
話落。
陳貫不再言語,而是提起了心神,傾聽周圍的一切動靜。
‘今日碰見,即是有緣。此行一路,我陳貫護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