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的隊伍越來越近,為首那一位騎著高頭白馬,身穿大紅喜服,金質玉相氣宇軒昂,正是新郎藺青陽。
“唰——”
眾人的心神與視線齊齊掠過整條街。
殺機瞬間鎖定,瞳仁在眼眶中不自覺地輕顫。
隻等石破天驚的那一霎。
南般若呼吸緊促,指尖掐入掌心。
近了……更近了……
藺青陽也沒怎麼掩飾,身後跟隨的迎親隊伍儼然個個是高手。
一頂花轎在他身旁晃晃悠悠。
他手握軒轅劍,大紅吉服之下,東皇法衣的淡紫幽光若隱若現。
“哢嗒、哢嗒、哢嗒。”
馬蹄踏著青石板,一步一步進入伏擊圈。
“他還真敢來!”七仙女和太微對視一眼,雙雙握住兵刃,護到南般若身前。
兩支隊伍越來越近。
屁顛顛跟在花轎身邊的喜婆忽然嗷了一嗓子:“吉時到——!”
霧氣微晃。
立在街前,眼觀鼻鼻觀心多時的南戟河,驟然抬眼。
目中精光乍現,刺破濃霧,直取那馬上新郎!
在他身後,天樞手中的令旗瞬間揮下——“殺!”
幾乎同一時間,藺青陽也抬起手,將一隻鎏金惡鬼麵具扣在臉上,淡聲吐字:“殺。”
“嗡……”
禁域,啟動。
禁域降臨,隻見整條街道驟然一空,硝煙、晨霧、人馬,齊齊消失在視野之中。
雖未看見,南般若卻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兩股搬山倒海般的力量,在不遠的地方轟然撞上。
禁域湮沒了刀兵之聲,也將戰爭限製在方寸之地。
“嚶——嚶——嚶——”
耳畔響徹著刺耳金鳴,卻分明寂靜到詭異。
一息、兩息、三息……十息。
南般若不敢眨眼,也不敢呼吸。
“姑娘,”太微出聲安撫,“沒那麼快的。”
南般若怔怔轉頭望向她,唇角扯開笑容:“嗯,我知道的。藺青陽修為那麼高,便是站著不動讓人殺,也得砍上好一會兒,沒那麼快的,沒那麼快……”
太微眸中清晰地映出她的臉。
虛弱、蒼白,搖搖欲墜。
這是一場生死之戰,沒有退路,沒有轉圜。
南般若緊緊攥住手指,心中默算了一遍又一遍。
藺青陽每一次進階,每一個機緣……
他真正開始突破大宗師實力,確實是在強奪天下氣脈之後。
她記得他一開始很是不順,頻繁受傷,修為不進反退。
有一次他虛弱至極,撐著一口氣闖進她的寢殿,殺光所有目擊的宮人,用禁製強行封住整個宮殿。
他踉蹌摔倒在芙蓉暖帳中,身軀抽搐,吐得滿榻都是血。
南般若無法想象一個人的身體裡能有這樣多的血。
看著滿榻猩紅,再看看他慘白脆弱任人魚肉瀕死喘息的樣子,她不禁心熱難耐。
……幸好她忍住了。
後來一次偶然機會,她得知他和武小魚打了個賭。
他贏了——武小魚賭的是,她會下手。
*
南般若深知藺青陽沒有那麼好殺,他遠遠要比常人想象中更加危險。
她盯著眼前死寂的街,許久才敢眨一次眼。
越久不見動靜,她越是安心。
“姑娘,你彆著急。”太微輕撫她的背。
南般若語速飛快:“我不急啊,本就是一場持久戰,若是結束得早了,反倒絕無可能是什麼好消息。”
七仙女老神在在地點頭:“學著點,笨蛋太微!”
南般若鎮定告訴這兩個侍衛:“藺青陽是頂級高手,且有神器傍身。即便落入陷阱,想要拿下他也絕非易事。”
速勝,便意味著速敗。
麵對藺青陽這樣強勁的敵手,隻能是磨死他、拖死他。
沒有消息正是最好的消息。
隻是身處禁域之外,對戰況一無所知,實在是十分折磨。
日影西移。
太微感慨道:“咱們布下了天羅地網,又有主君和夫人這樣的絕世強者坐鎮,藺青陽能撐這麼久,算他有本事。”
不知不覺,已至黃昏。
太微提醒:“姑娘,風涼了。”
南般若輕輕搖頭:“無事,再等等。”
“讓七仙女回去拿件衣裳?”
南般若正要點頭,雙肩忽然微微一沉。
“嗯?”
一件柔軟暖和的絨毛氅子披在她的身上。
“誒?!”
太微和七仙女驚詫回頭。
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青年,他身材瘦挑,相貌英俊,氣質溫和。
如玉的公子,抬手替南般若披上衣裳。
“你誰啊?”“什麼人?!”
南般若怔怔回眸。
看清他的模樣,心跳驟然停止。
他俯身,唇角盈盈帶笑,在她耳畔無聲吐字。
“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