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衛東沒有反應。
“你錯了。”林默的聲音陡然轉冷,“你這不是在為君死,你這是在把他往火坑裡推。”
莫衛東的身體微不可察地繃緊了。
“你一個人扛下來,無期徒刑。高家是暫時安全了。”林默的語速不快,但每個字都像一顆釘子,釘進莫衛東的腦子裡,“但我們是什麼地方?軍區。你覺得這件事會就這麼算了?”
他站起身,走到莫衛東麵前,俯視著他。
“你進去了,就成了一個符號,一個軍區被高家打臉的恥辱符號。隻要這個符號在,我們就永遠不會放過高家。我們會像獵狗一樣,年複一年地盯著他們,找他們的每一個破綻。你覺得,一個被軍區盯死的家族,能有好下場嗎?”
“高衛是什麼人,你應該比我清楚。”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你死了,或者進去了,他會給你立個牌位天天上香嗎?不會。他會很快忘了你,去找下一個‘莫衛東’。而你的‘忠義’,卻給他埋下了一顆永遠不會爆炸,但會永遠滴答作響的定時炸彈。”
莫衛東的呼吸開始變得粗重。
林默蹲下身,視線與他齊平。
“你想報恩,我可以教你。”
“把你知道的,說一點無關緊要的,給我們一個台階下,把案子結了。你判個十年八年,表現好點還能減刑。高家徹底從這件事裡摘出去,風平浪靜。這,才叫真正的‘為君分憂’。”
“你現在的做法,叫愚忠,是害他。”
審訊室裡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隻有白熾燈的電流聲在嗡嗡作響。
莫衛東的喉結劇烈地滾動著,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的內心,正在進行一場天人交戰。
林默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防線崩潰。
許久。
莫衛東緩緩抬起頭,眼中的掙紮和慌亂,最終還是一點點地被那種近乎偏執的堅定所取代。
他看著林默,一字一句,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我不認識什麼高衛。”
成了。
林默在心裡歎了口氣。
這塊茅坑裡的石頭,是真的又臭又硬,油鹽不進。
攻心,失敗。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士兵端著兩盒飯菜走了進來。
“林兄弟,飯點到了。”
林默站起身,從士兵手裡接過飯盒。
“給我一份就行。”
他將其中一盒飯放到了莫衛東麵前的桌板上,然後打開了自己那份,拿起筷子,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沒有嘲諷,沒有憐憫,也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莫衛東愣住了。
他看著麵前還冒著熱氣的飯菜,又看了看旁邊吃得旁若無人的林默,眼中的警惕和戒備,第一次出現了一絲鬆動。
他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拿起了筷子,默默地開始吃飯。
一頓飯,在詭異的安靜中吃完了。
林默收拾好飯盒,遞給門口的士兵。
他沒有再看莫衛東一眼,轉身離開了審訊室。
雖然沒有得到任何線索,但他對這個叫莫衛東的男人,卻有了一種扭曲的認可。
人是畜生,但這份忠誠,是真的。
離開保衛部大樓,林默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邊的聯絡員小張。
“張哥。”他走了過去。
張遠立刻轉身。“林兄弟,有什麼吩咐?”
林默吐出一口濁氣,感覺胸口那股因為失敗而帶來的鬱結之氣,需要一個宣泄口。
“帶我去個地方。”
“你說。”
“靶場。”林默的臉上重新浮現出那種熟悉的,帶著點戲謔的笑容,“憋得慌,想去聽聽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