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舟的這番話讓老太太想起了幾十年前。
她那早逝的獨子顧淮洲幼年時,也曾指著她製作的標本,仰著小臉問她。
“媽媽,蝴蝶被關在盒子裡會不會想飛走?”
思念湧上心頭,老太太眼眶微微發熱。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心緒,如當年回答兒子那般溫柔解釋。
“舟舟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不過你放心,這些昆蟲都是在它們生命自然結束之後才被製作成標本。”
“蝴蝶的生命周期很短,隻有幾周或者幾個月。”
“它們最美麗、最自由的時候,已經在陽光下、在花叢中度過啦。”
她輕輕撫摸著標本:“我把它們做成標本,是幫它們把生命中最漂亮的瞬間永遠留下來。”
“這樣,即使很多年以後,大家依舊能看到它們曾經美麗的樣子。”
舟舟聽得非常認真,小臉上的困惑消失,逐漸豁然開朗。
“我懂了,楊奶奶。”他重新開心起來,鄭重地用雙手接過木盒。
然後順勢繞到輪椅側麵,踮起腳尖,仰起小臉,在老太太的臉頰上,“啵”地親了一下。
“楊奶奶,謝謝你,我一定會像珍惜好朋友一樣,好好保存它。”
那柔軟溫熱的觸感,像一片最輕柔的羽毛,輕輕拂過老太太的心尖。
她整個人都頓住了,隨即,一股暖流從心底湧向四肢百骸。
她看著眼前純真無邪的笑臉,眼中的慈愛幾乎要滿溢出來。
太像她的洲洲了。
周芙萱站在一旁,將楊奶奶那瞬間動容的反應儘收眼底。
經過這次短暫的相處,她差不多放下了心裡的戒備,直覺眼前隻是個孤獨已久的老太太。
***
夜色下,一輛黑色賓利停在彆墅前。
車門打開,包裹在熨帖西褲中的長腿邁出,顧鳴筠從車裡出來。
他身形挺拔高大,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帶著天然的壓迫感,但這份壓迫感卻被他周身那股溫潤如玉的氣質巧妙中和。
燈光下,他五官深邃立體,鼻梁高挺,下頜線條流暢分明。
“先生,您回來了。”
等候在門口的傭人微微躬身。
“嗯。”顧鳴筠微微頷首,聲音低沉悅耳,如同大提琴般醇厚。
他看向快步走來,麵帶笑意的保姆。
“奶奶呢?已經睡了嗎?”
保姆點頭:“嗯,老太太今晚睡得特彆早,九點多就回房休息了。”
顧鳴筠聞言,眼中掠過一絲驚訝,隨即欣慰地揚起唇角。
自從爸爸媽媽和爺爺相繼離世,奶奶的睡眠就不太好了。
他遍尋名醫,購置了無數助眠產品,甚至親自監督治療,都收效甚微。
近半年,奶奶更是因為心情鬱結,越發不配合,讓他憂心不已。
如今能早早安睡,實在是難得的好消息。
“今天是發生了什麼特彆的事嗎?”
保姆臉上的笑意漸深,像被打開了話匣子,喜氣洋洋地說。
“前幾天,我像往常一樣推著老太太到公園裡曬太陽,突然有個皮球滾到我們腳下,一個叫舟舟的小娃娃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