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躺在深灰色絲質床單上,盯著天花板看了足足十秒。
夢境的紛擾逐漸散去,隨即是從深淵邊緣拽回現實後的孤寂感。
他終於動了動,抬起手臂,手背搭在額頭上,觸到一層薄汗。
真是受夠了隻有他一個人的臥室。
懷念從前床側觸手可及的那抹溫香軟玉。
這種苦日子,他到底要過到什麼時候?
就在他鬱悶之際,臥室門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抓撓聲,伴隨著幾聲阿黃的“汪汪汪”。
裴延徹坐起身,望向門口。
抓撓聲停了,門被頂開一條縫。
一顆毛茸茸、土黃色的腦袋探了進來,圓溜溜的黑眼睛望著床上的主人,尾巴輕輕地搖了搖。
裴延徹朝門口的方向輕輕招了招,聲音帶著剛醒的微啞。
“阿黃,過來。”
阿黃就像得到特赦一樣,歡快地小跑進來,繞過床尾,來到他手邊,將腦袋擱在床沿,濕潤的黑鼻子輕輕嗅了嗅他的手。
裴延徹抬手,放在阿黃頭頂,一下一下,緩慢地撫摸著。
“沒想到......”他自言自語:“最後留在我身邊的,隻有你。”
他輕歎,看向床頭櫃上的電子時鐘,上麵顯示七點零六分。
這會奧克蘭應該是十一點,不知道芙萱和舟舟在乾什麼。
在花園裡曬太陽,還是外出散步?
“阿黃,我突然好想芙萱和孩子。你呢?你想不想他們?”
“汪汪汪~”
阿黃像是聽懂了,輕吠了幾聲回應。
他垂眸看著阿黃,凝滯了幾秒,忽然長臂一伸,將狗抱在懷裡。
當初小小的她在四處透風的棚屋裡,冷得瑟瑟發抖,隻能抱著小黃狗取暖,是不是這樣?
裴延徹鬼使神差地學著周芙萱的行為,想要跟她感同身受。
阿黃不懂這些,但它感受到了主人低落的情緒,於是乖巧地沒有動。
***
與此同時,大洋彼岸的新西蘭。
“昆蟲旅館”的組裝工作還在進行,主體框架已經立起來了。
顧鳴筠指導著林繪和舟舟,如何將不同的材料填充進不同的“房間”。
“小心手,對,這個鬆塔可以塞緊一點。”
“舟舟,這根蘆葦杆要豎著放,像這樣。”
“.....”
就在這時,顧家保姆推著楊奶奶,慢悠悠朝他們這邊過來。
“楊奶奶。”舟舟首先發現他們,雙眼一亮,開心地打招呼。
“快看,這是我們做的昆蟲旅館。”
“誒。”老太太揚起慈愛的笑臉:“大家都好棒,做得真好呀。”
很快,她也參與其中,在一旁看著,不時給出“專家建議”。
“阿筠,有竹筒的那麵最好朝東南,早晨的陽光能讓裡麵暖和點。”
“哎,對,那個角落放點乾樹皮和落葉,有些甲蟲喜歡。”
在她的指導下,“昆蟲旅館”逐漸從一個框架,變成了一個結構精巧的微型生態公寓。
最後,他們將這個巨型箱子,安置在花園角落一處背風向陽、靠近灌木叢和花圃的地方。
“耶!”
舟舟舉起沾了點木屑的小手歡呼,蹦跳著鼓掌,臉上都是雀躍。
林繪則是拿出手機各個角度拍照。
等回國後,必須給朋友圈安排一波。
周芙萱給大家遞上濕毛巾和飲料,看向顧鳴筠,真誠地說。
“顧先生,很感謝你,舟舟今天特彆開心。”
顧鳴筠接過毛巾,擦了下手,目光落在周芙萱含笑的眼眸上。
“不用謝,這個過程,我也很開心。”
眾人又閒聊了一陣,吃了些茶點,楊奶奶便被保姆推回家休息。
林繪則帶著玩的有些疲倦舟舟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