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聞言,眼神微暗,但很快恢複如常,敷衍地點了點頭。
他不再看她,重新轉向對麵的同伴,用流暢地道的英語繼續剛才被打斷的談話,把林繪晾在一邊。
林繪訕訕地退開,心裡那點偶遇的雀躍和疑惑被尷尬取代。
然而,就在她轉身之際,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男人側臉的刹那。
猛然瞥見這個男人左側耳後與發際線交界處的一小塊皮膚。
那裡有一道約兩厘米長、顏色比周圍皮膚略淺的、細長的疤痕。
疤痕已經很淡了,不仔細看幾乎注意不到,但林繪視力好,能看出它曾是一道頗深的傷口。
林繪腳步微頓,瞳孔驟然收縮。
這道疤,她記得。
有一次陳樾川帶隊來她酒吧查一個涉毒案,行動中與試圖逃跑的嫌疑人發生短暫衝突。
在混亂之際,他為了保護人群,耳後被破碎的酒瓶劃傷。
當時流了不少血,傷口頗深,還是她反應迅速,從吧台後翻出應急醫藥箱,簡單幫他止了血。
那道傷口的位置、形狀和眼前這個男人耳後的疤痕,一模一樣。
世界上可能有長相相似的人,連傷口位置、形狀都完全一樣?
概率為零。
這一刻,林繪百分百確定,眼前這個男人,就是陳樾川。
那個曾經兩次帶隊“光顧”她酒吧,讓她頭疼不已的陳警官。
所有的思緒轉換,都在電光火石間完成,旁人並未察覺出異樣。
林繪未做停留,下意識往回走,腳步有些匆忙,隻想趕緊離開這裡。
她一邊走一邊想,思緒紛雜。
陳樾川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僅打扮成商務人士的模樣,改變所有細微習慣,還裝作不認識她?
電光石火間,林繪想到一個可能,陳樾川在當臥底,執行任務。
她心口猛地一緊。
如果是這樣,那剛才她的冒失舉動會不會已經給他帶來了麻煩?
天哪,她剛剛都乾了什麼?
林繪加快了步伐,回到朋友身邊,全程不敢再回頭打量。
“阿繪,你怎麼了?那是你朋友嗎?”
朋友見她臉色不對,遞給她一杯水。
林繪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搖了搖頭,扯出一個略微僵硬的笑容。
“不是朋友,是我認錯人了。”
“因為遠看,確實長得有點像我朋友,但走近一看就不像了,鬨了個烏龍,怪尷尬的。”
說完,她又仰頭喝了一大口水。
朋友們信以為真,笑著打趣了她幾句,便把話題岔開了。
因為“愧疚”,林繪再也無法投入眼前的歡笑和湖光山色中。
她怕自己的冒失,給陳警官帶來麻煩。
她的眼眸餘光,總是不由自主地瞥向那個露天餐廳的方向。
不過每次都很隱蔽,沒讓人察覺。
陳樾川依舊在和那個外國男人交談,側影從容,似乎沒受影響。
她這才微微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