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約莫二十五六歲年紀,穿著一身半舊的青布短衫,麵容普通,但一雙眼睛卻格外有神,此時正用帶著幾分審視意味的眼神打量陳野。
在他身後還跟著幾名精壯漢子,個個摩拳擦掌,眼神不善。
麵攤老板見狀,識趣的退到了一旁,生怕惹火上身。
陳野心中亦是咯噔了一下,但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是悄悄攥住了桌下的條凳,語氣平靜道:“這位朋友,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碼頭。”
那青年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略黃的牙齒:“朋友,既然在道上混,就彆揣著明白裝糊塗了。你剛才在悅賓樓門口‘漂’的那一下,可是踩了彆人的盤子。”
漂?踩盤子?
陳野眉毛一挑,隱約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這“漂”字,恐怕指的就是他剛才“拿”醉漢錢袋的舉動,而“盤子”,大概就是地盤或者目標的代稱。
“原來是個雛兒,連道上的切口都不懂。”青年旁邊一個三角眼嗤笑一聲。
為首的青年擺了擺手,製止了手下的嘲諷,依舊看著陳野:“朋友,你摸的那個醉貓是我一個朋友。他回去發現錢袋子沒了,雖然沒幾個子兒,但麵子上過不去,就找到了我。”
陳野心中一沉,他以為自己做的已經夠隱蔽的了,沒想到這麼快便被人找了過來。
他心中迅速盤算著應對措施,對方人手眾多,如果他們要動手的話,自己唯一的退路就是掀翻桌子,然後退到攤位前用那鍋滾燙的麵湯來退敵了……。
而就在他盤算之時,青年咧嘴一笑,“彆緊張,我們來找你並沒有惡意,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方濤,榮字門的少君。”
榮字門?少君?
這下陳野是真糊塗了,他當然知道這是江湖黑話,可無奈這個小書童之前一直在林府當奴才,哪裡接觸過這些。
見他這個反應,方濤歎了口氣,“看來你小子真是個空子(外行),連最基本的江湖門道都不懂也敢出來漂,膽子真是夠大的。”
陳野沉默,突然從懷中將剛才順的那個錢囊掏了出來,然後放在了桌上。
“東西就在這,到我手後我隻吃了一碗麵,剩下的一文沒動。”
沒想到方濤連瞅都沒瞅這個錢囊一眼,反而饒有興致的看著陳野。
“我看你身手不錯,但路數很生,再加上一點江湖門道都不懂,是自己學的?”
陳野略一沉吟,隨即點了點頭,“是!”
雖然是就職給的天賦,但那也是自己努力得來的。
方濤眼睛更亮了,他雖然沒親眼得見,但據那幾個乞丐說,這小子當時從起身到離開一共也沒用幾個彈指的時間,甚至連他們都沒看清其動作。
看來這小子確實有點天賦。
“我看你是個可造之材,有沒有興趣入我榮字門?跟著我,不敢說讓你吃香的喝辣的,但至少有口飽飯吃,有片瓦遮頭,不用再像今天這樣,為了一頓飯就得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
陳野有些意外,他本以為對方找過來會直接教訓自己一頓,畢竟自己這算是踩了人家的地盤,壞了人家的規矩。
沒想到居然是想招攬自己。
說實話,陳野心動了。
不隻是因為他現在無處可去,更重要的是他的職業若想晉級,必須得不斷地從事這個職業才行。
可光靠自己摸索,效率太低,風險也太大。今天若不是運氣好,怕是已經栽了。
而投奔方濤,不僅能有個落腳地,更能係統地學習這門技藝,無疑是眼下最佳的選擇。
但前提是得把話先問清楚。
“這榮字門是做什麼的?少君又是啥?”陳野沉吟了片刻,隨即問道。
聞聽此言,方濤以及跟他來的這幾個漢子全都笑了起來。
“也罷,看在你什麼都不懂的份上,我就跟你講講。”方濤言道。
“如今這江湖流派眾多,但大致可以分為金皮彩掛,橫蘭葛榮八大門,至於每一門都代表著什麼行當,等回頭我再慢慢跟你說,你就記住,榮字門是咱們盜門的統稱便行。”
“至於少君麼……榮字門下也分四大派,分彆是翻高頭、開窯口、拂牆兒跟挑線子四派,我便是拂牆兒一派的少君,聽明白了麼?”
陳野終於對眼下的江湖有了個大致的了解,然後才十分鄭重的問道:“那入了門之後有什麼規矩?”
見他這麼問,方濤就知道事情成了,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幾分:“有規矩,而且是鐵律。我們榮字門,有三不盜!”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一,不盜救命錢。”
“二,不盜貞婦釵。”
“三,不盜紅白喜事的份子錢。”
“這三條是祖師爺傳下來的鐵律,誰敢違背,門規處置,輕則斷指,重則廢去手腳,逐出門牆!”
說到最後,方濤的神情變得十分嚴肅。
陳野心中也是一凜,但這也說明對方不算太壞,至少行事有底線。
於是他點了點頭,“好,我願加入。”
“好!”方濤也是大笑一聲,隨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先帶你認認家門。”
方濤領著陳野穿過幾條漆黑的小巷,來到了一處頗為寬敞的大雜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