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蠻子叩關,雖連克三城,但終究遠在千裡之外。京城的權貴老爺們就像隔岸觀火,嘴上喊著惶恐,心裡卻未必有多少實感,甚至還借機發了一筆國難財。
可這一次不同。
八百裡加急的軍報上,字字泣血——蠻族鐵騎長驅直入,沿途守軍望風而降,其兵鋒已然直指京都!
這一下,整個京城都炸了鍋。
前幾日還因踏月大盜而人人自危的朝臣們,此刻才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麼叫亡國之兆。
寢宮之內,剛剛還因抓不到一個賊人而雷霆震怒的皇帝楊釗,此刻臉色已是鐵青。
他將那份軍報狠狠摔在地上,指著階下兵部尚書的鼻子厲聲咆哮:“沿途的軍鎮呢?朕養的那些大軍呢?都是死人嗎。就眼睜睜看著蠻子打到朕的家門口?!”
兵部尚書跪在地上,一張老臉皺成了苦瓜,滿心都是委屈:“陛下,非是臣等不力啊!”
“沿途那些軍鎮早已不聽朝廷號令,平日裡伸手要錢要糧比誰都勤,可真到了要他們出兵的時候,一個個都稱病不出,陽奉陰違,臣……臣等也是無計可施啊!”
這番話一出,楊釗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瞬間熄滅了大半,隻剩下徹骨的冰寒。
他知道,兵部尚書說的是實話。
大昭立國二百餘年,天下承平日久,地方上的軍鎮早已尾大不掉,逐漸脫離了朝廷的掌控。可他萬萬沒想到,這些世受皇恩的藩鎮,竟敢在國朝危難之際坐視不理!
他們的用心,已是昭然若揭。
無非是想等蠻子攻破京城,等他這個皇帝死無葬身之地,然後他們便可趁勢而起,在這片破碎的山河上,各自稱王稱霸!
“反了……都反了!”楊釗失魂落魄地跌坐回龍椅上,心中湧起無儘的悲涼與寒心。
但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保住京城,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頭等大事。
“傳朕旨意。”楊釗強打起精神,嘶啞著聲音下令,“命拱衛京都的羽林衛即刻加緊戰備,全軍開拔,禦敵於外!”
聖旨一下,整個羽林衛大營瞬間嘩然,隨即一場聲勢浩大的逃役風波便在這支號稱天子親軍的隊伍中上演了。
如今這羽林衛早已不是開國時那支能征善戰的鐵血之師了。
二百多年的和平歲月,早已將它的骨頭銷蝕殆儘。如今的羽林衛,幾乎成了宗室成員和權貴子弟們鍍金養老的安樂窩。
若說是提籠遛鳥,鬥雞走狗,品茶聽曲,狎妓作樂,這群人個個都是行家。可要說上陣殺敵,那還不如直接抹了脖子來得痛快。
如今真正負責京城治安的是軍巡鋪和緝捕司,而負責皇城守衛的,則是楊釗自己手上最精銳的私兵——禦林軍。
這支隊伍常年從民間選拔良家子弟,又被楊釗視為心頭肉,因此還算有些戰鬥力。
可楊釗心裡清楚,禦林軍是他最後的底牌,是用來保他自己命的,絕不能輕易損耗在城外。
不然萬一城沒破,禦林軍先打光了,那自己可能死的更慘。
因此他明知羽林衛是群廢物,卻仍舊幻想著這群紈絝子弟能在國難當頭之際,重振他們祖輩的榮光。
為此,他甚至開出了高額的懸賞,又派了心腹將官前去督戰。
結果,將官剛到大營,看到的便是一片兵荒馬亂的場景。
有的在收拾細軟準備跑路,有的乾脆聚在一起擺爛,還有的甚至對著前來督戰的將官叫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