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
終於,在一陣近乎癲狂的嘶吼般的大笑之後,金優伶停下了手中機械而殘忍的動作。
那刺耳的“哈哈哈”聲在死寂的房間裡回蕩,起初充滿了宣泄後的扭曲快意,但是很快,那笑聲便如同,
被什麼東西掐住了喉嚨,開始變得乾澀、空洞。
她低頭,看著自己那雙覆蓋著金色硬毛、此刻卻沾滿粘稠血漿和細碎肉糜的利爪。
那刺目的猩紅、那溫熱滑膩的觸感,還有空氣中濃鬱得令人作嘔的鐵鏽腥氣…這一切都真實得可怕。
然而,當她的目光掃過床上那已完全不成人形、如同被野獸撕咬啃噬過的血肉爛泥時,一種巨大的、
冰冷的空虛感如同潮水般瞬間淹沒了她。
那暢快淋漓的複仇感,如同被戳破的氣泡,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更深沉的疲憊,
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荒蕪和……失落。
“嗬……嗬嗬……”她喉嚨裡擠出幾聲破碎的、意義不明的音節,像是最後一點笑聲的餘燼,又像是,
自嘲的哽咽:“儘管過去了這麼多年,我都以為我自己放下了,但現在看來,我還是沒能完全放下啊!”
而就在金優伶話落的瞬間,
吱呀——
一聲極其輕微,卻在此刻死寂中顯得無比清晰的開門聲,如同冰冷的銀針,驟然刺破這血腥的寧靜。
金優伶渾身猛地一僵,沾血的利爪下意識地收緊,殘留著瘋狂的紅瞳驟然收縮,
帶著一絲尚未褪儘的戾氣和陡然升起的、被窺破秘密般的驚悸,猛地轉向聲音來源——臥房的門口!
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帶著一身夜露的微涼,緩緩推門而入!月光透過門扉,勾勒出他清俊的輪廓,
不是宋臣又會是誰?
見狀,金優伶神色一變,竟忘記自己正身處於幻術之中,下意識看向床榻,像是怕那殺人的事敗露!
然當她看向床榻之上時,隻見先前其麵前木床之上,那猙獰恐怖的一幕早已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則是鋪的整整齊齊的床榻,
就連先前那張消失的嬰兒床,也是隨之出現!隻不過,此刻的她,依舊是剛剛那副半人半鼠的模樣。
而就在金優伶疑惑之際,隻見,宋臣已然來到其麵前,緩緩開口:
“優伶你怎麼還沒休息?”
宋臣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溫柔,目光落在金優伶身上,充滿了關切。
聞言,失神的金優伶瞬間清醒,但還是疑惑的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和茫然:
“我…你叫我什麼?”
聞言,宋臣抬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指腹摩挲著她臉上的肌膚,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怎麼了?
有什麼不對嗎?你難道不叫金優伶?”
他微微一頓,目光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帶著關切:“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小家夥又在鬨你了?”
聽到這話,金優伶看著自己那隆起的肚子,當即有些迷茫起來。
而臉上那熟悉的觸感,宋仇關切的語調,還有那充滿愛意的眼神,更是如同一股暖流瞬間便衝垮了,
她識海之中強行構築的防線。
而她知道這是幻境,知道眼前這個溫柔的宋臣是假的!
可是……這種溫暖,這種被珍視的感覺,這不含任何雜質、隻屬於宋臣對自己的愛意……不正是她,
內心深處最隱秘、最渴望、卻永遠無法真正擁有的東西嗎?
“我…沒事。”
金優伶下意識地避開了宋臣過於灼熱的目光,聲音有些乾澀。
她一把推開宋臣撫摸自己臉頰的手,踉蹌著後退一步,目光死死盯向窗台下梳妝台上的那麵黃銅鏡。
鏡中倒映出的,不是柳如芸的絕美容顏,而是一張……帶著驚恐、茫然、以及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
屬於金優伶本體的、尖嘴鼠目的醜陋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