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趙天一的話語仍然在密室之中回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這時隻聽他的聲音頓了頓,目光掃過淨源與淨心略顯凝重的麵龐,語氣轉為一種更深的沉痛與堅定:
“當然,我並非要否定苦修的價值。
砥礪心誌、克製物欲,本是修行應有之義,貴寺僧眾身體力行,更令人敬佩。
然而,當我們看到綠洲的信徒們——那些將汗水滴入泥土供養你們的父老鄉親,他們的孩子卻因為,
長期的清貧與營養不足而瘦骨嶙峋,眼中卻仍閃爍著對‘來世福報’近乎麻木的期盼,
甚至將其視為一種理所當然的‘修行’時,我們是否應該反思:
我們教導的‘苦’,是否在某些時候,已經異化成了對現實苦難的美化與漠視?而我們所許諾的‘來世’,
是否在無意中,成了安撫他們放棄改善今生的借口?”
他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帶著拷問靈魂的力度:
“佛說慈悲,首要在於拔苦予樂。若眼前的‘苦’是我們可以幫助減輕甚至消除的——比如饑餓、疾病、
知識的貧乏、生計的艱難——
而我們卻隻教他們默默忍受,寄望於虛無縹緲的來世,這難道不是最大的不慈悲嗎?
這與大佛寺用金碧輝煌的殿堂和空洞的許諾,壓榨巧取豪奪換取信徒供奉,在本質上是否都偏離了,
‘解決眾生實際苦難’這一佛法根本?”
淨源與淨心如同被當頭棒喝,身形微震,臉上露出了深刻的反思。
他們一生秉持苦修濟世,從未從這個角度去質疑過自身傳承中可能存在的偏頗。
“所以,改革的第一步,”趙天一斬釘截鐵地說,“必須打破‘苦修等於漠視現世苦難’的迷思,
確立‘修行者的苦修,是為了更有能力幫助眾生離苦得樂’這一核心準則!淨水寺的苦修精神要保留,
但要注入新的靈魂——不是為了個人的來世福報,而是為了鍛造一副更堅韌的體魄、
一顆更澄明的心,以便能更持久、更有效地為身邊的信眾服務,
解決他們今生的困厄!”
說到這他走向那兩排書架,手指拂過冰冷的玉簡:
“而我想,這便是濁火祖師留下這些‘道門’功法的深意之一。真正的‘渡難’,需要實打實的能力。至於,
淨水寺內部的改革,我說應從以下兩點著手,並且可以立即開始籌備。”
他停頓片刻,目光如炬,將腦海中的藍圖一一鋪陳:
“第一,思想之變,當為萬變之始。從今日起,淨水寺所有對信眾的講經說法、日常開示,必須逐步、
有策略地淡化,對‘來世福報’具體形態的執著描繪,轉而大力弘揚‘當下修行’、
‘即身利他’的理念。
要告訴信眾,佛陀教導的精髓在於離苦得樂,而離苦的第一步,就是正視並努力,改善眼前的苦難。
虔誠不是麻木忍受貧病,互助、勤勞、學習、改善家園,這些本身就是無上的功德,是起點。
我們要將‘為來世積福’的話語體係,扭轉為‘為今生負責、為社群造福’的實踐導向。
而這點還需要從您二位先開始,在到每一位執事、在到每一位行走鄉間的僧人,統一認識身體力行。”
“第二,”趙天一指著書架說:
“濁火祖師既給你們留下了法旨,讓淨水寺內的僧眾,修習這裡的功法。
我建議,立即在寺內選拔一批年輕、有悟性、心性堅韌且懷有濟世熱忱的僧人,開始著手修習起來,
以加強淨水寺的整體實力。為日後可能爆發的戰鬥,做準備!”
“另外還有一點,就是堅持!”趙天一說道。
“堅持?”淨源看向趙天一疑惑的問道:“不知,宗主要我們堅持什麼?”
“堅持你們之前做過的事情,就例如為信徒的孩童們診病,幫信徒一起下地勞作,等等一係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