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之中，古玉的震顫緩緩平複，但那蒼茫、暴戾、悲傷的意念碎片，以及那聲直抵靈魂的悲愴咆哮，卻如同烙印般留在了顧星辰的心神深處。他站在演武場邊緣，麵色恢複平靜，內心卻已掀起驚濤駭浪。
那不僅僅是殘存的能量，那是一段被禁錮、被蠶食了無數歲月的痛苦靈魂！那“蝕靈蠕蟲”吞噬的，恐怕不僅僅是古獸遺骸的能量，更是它殘存不滅的魂力與意誌！
古玉與它的共鳴，不僅僅是能量的吸引，更像是一種……同病相憐？古玉是上一個紀元反抗者的遺物，是失敗者的悲歌；而這寂滅古獸，顯然也經曆了某種難以想象的背叛與鎮壓，落得如此淒慘下場。
“解脫”的祈求……
顧星辰眼神銳利起來。他隱隱感覺到，這“寂滅古獸”身上，恐怕隱藏著關乎碎星帶、甚至關乎靈墟界遠古秘辛的巨大線索。而古玉，正是打開這扇塵封之門的鑰匙。
他不再猶豫，神念沉入房間內的晶板，直接向玄璣長老發出了拜訪請求。
請求幾乎是被瞬間通過，晶板上浮現出一行指引光紋，指向觀星殿深處的一個偏廳。
片刻後，顧星辰再次踏入觀星殿。與上次的莊嚴肅穆不同，他被引至一間布滿星辰軌跡圖、散發著淡淡檀香的小型靜室。玄璣長老獨自一人，盤坐在一個蒲團上，麵前懸浮著一副微縮的碎星帶星圖，其中古獸墳場的區域，被特意標注了出來，閃爍著異樣的紅光。
“你來了。”玄璣長老沒有回頭，聲音平和，仿佛早已預料到他的到來，“感受到它的‘低語’了？”
顧星辰在玄璣長老對麵的蒲團坐下，沒有隱瞞，將剛才古玉異動、接收到混亂意念碎片和那聲靈魂咆哮的過程，詳細敘述了一遍，最後沉聲道：“長老，那古獸……並非死物。它的痛苦與怨念，遠超想象。古玉似乎……能與之共鳴。”
玄璣長老緩緩轉過身，那雙蘊含星海的眸子凝視著顧星辰，仿佛要將他靈魂深處都看透。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輕輕一點麵前的微縮星圖。
星圖上，代表古獸墳場的紅光驟然放大，顯化出那具龐大骸骨的虛影，而在骸骨的核心，尤其是頭骨和主要關節處，纏繞著無數密密麻麻、如同血管神經般的暗紅色細線，正是那些“蝕靈蠕蟲”的源頭。
“它，曾是這個星域最古老、最強大的生靈之一，我們稱它為‘星骸龍鯤’。”玄璣長老的聲音帶著悠遠的追憶與一絲沉重，“它並非此界原生，而是來自更加古老的鴻蒙時代，遨遊星海，以瀕死星辰的本源為食，某種意義上，它是星辰的送葬者，也是新生星域的孕育者之一。”
顧星辰心中震動，鴻蒙時代？那幾乎是與古玉源頭同一時期的古老存在！
“然而，在遠古一場波及諸天萬界的巨變中，它被‘天道’及其追隨者——也就是如今‘天罰神殿’信奉並維護的那股意誌——設計鎮壓於此。”玄璣長老的語氣帶著冷意，“天道不容許有如此超脫、不受控的力量存在。他們未能徹底殺死它，便以這碎星帶為牢籠，布下萬古禁製，並培育出這‘蝕魂蠱’即蝕靈蠕蟲），不斷蠶食它的殘存魂力與生命本源，既是為了防止它複蘇，也是為了……汲取它的力量，滋養某些存在，或者維係某種秩序。”
顧星辰倒吸一口涼氣。以一方星域為牢，以古老巨獸為養料！這是何等可怕的手筆！天罰神殿背後所代表的“天道”，其冷酷與強大，再次超出了他的想象。
“它殘留的意識，在無儘的痛苦與蠶食中，早已混亂不堪，隻剩下最本能的怨念與對解脫的渴望。”玄璣長老看向顧星辰，“你的古玉，來曆神秘，蘊含超脫此界法則的本源之力。它的氣息，或許刺激了星骸龍鯤沉寂的意識，讓它看到了唯一一絲掙脫樊籠的希望。所以，它才會向你發出‘低語’與祈求。”
“那……我該如何做？”顧星辰問道。他知道，玄璣長老告訴他這些，絕非僅僅為了解惑。
玄璣長老目光深邃：“兩個選擇。”
“第一，置之不理。我會幫你暫時屏蔽古玉與它的感應。你依舊可以留在‘餘燼’，憑借你的潛力與帶來的信息，未來可期。但你要承受古玉可能因‘渴望’不滿而帶來的反噬風險，以及……錯過一次可能讓你和古玉都產生質變的機遇。”
“第二，嘗試與它建立更深的連接。”玄璣長老的語氣變得無比嚴肅，“但這極其危險！你需要主動引導古玉，去接觸、去理解、甚至去分擔它那混亂而龐大的魂憶碎片。過程中，你可能會被它的怨念侵蝕心神，可能被那恐怖的記憶洪流衝垮意識，更可能引動禁製，招來天罰神殿的雷霆打擊！而且，即便成功，你能得到什麼，是福是禍，猶未可知。”
“這是一場豪賭。”玄璣長老總結道，“賭注是你的性命，你的道途，甚至可能牽連整個‘鏡玄界’。”
靜室內陷入了沉默，隻有微縮星圖上，那代表古獸墳場的紅光在微微閃爍，仿佛那顆被禁錮了萬古的心臟，仍在微弱地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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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星辰閉上雙眼，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麵：青嵐城的嘲諷，枯骨淵的絕望，九州大陸的奮戰，飛升時的劫難，天罰神殿的冷酷，璃月眼中的堅韌，以及“餘燼”眾人那背負著沉重希望的眼神……
他的道，是逆天。是於絕境中爭那一線生機！是打破一切枷鎖，求取大自在！
若因畏懼風險而退縮，他何必逆天？不如庸碌一生，屈服於所謂的天道秩序！
那星骸龍鯤的遭遇，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逆天”失敗？它的痛苦與怨念，與古玉中蘊含的那份不屈，何其相似！
他猛地睜開雙眼，眸中混沌星雲旋轉，堅定如磐石。
“我選第二條路。”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若因畏懼而放棄，我的道心將蒙塵，逆天之路，也將就此斷絕。這風險，我擔了！這機遇，我爭了！”
玄璣長老看著他那雙燃燒著不屈火焰的眼睛，臉上緩緩露出了一個複雜的笑容，有讚賞，有擔憂，也有一絲如釋重負。
“好！不愧是被‘鴻蒙之鑰’選中的人。”玄璣長老頷首，“既然你已決定，‘餘燼’會全力支持你。我會親自為你護法，並啟動‘鏡玄界’最強的隱匿與防禦陣法，儘可能為你爭取時間，屏蔽天機。”
“不過，在此之前，你需要做好萬全準備。”玄璣長老屈指一彈，一枚散發著清涼氣息的玉簡飛向顧星辰，“這是‘清心守神咒’與‘魂力編織術’，能助你在魂憶衝擊中守住靈台清明，並嘗試梳理那些碎片。同時，你需要將自身狀態調整到最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