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許久。
砰!砰!砰!
眾人如同下餃子般,重重摔落在堅硬冰冷的地麵上。
顧星辰在落地的瞬間便已調整好姿勢,混沌氣旋收斂,將璃月護在身下。他迅速起身,警惕地環顧四周。
這裡……便是所謂的“罪孽煉獄”?
天空是永恒不變的暗紅色,沒有日月星辰,隻有厚重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雲層低垂,偶爾有慘綠色的閃電無聲劃過。大地一片荒蕪焦黑,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巨大裂縫,裂縫中翻滾著粘稠的、散發出刺鼻硫磺與血腥味的暗紅岩漿。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魔氣、怨氣、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與瘋狂意味。稀薄而混亂的靈氣中,夾雜著大量對生靈有害的負麵能量。
視線所及,遠處有扭曲怪異的黑色山巒輪廓,近處則散落著無數慘白的、奇形怪狀的骸骨,比之外麵葬風崖底更加密集、更加巨大。一些骸骨上,甚至還殘留著暗淡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磷火。
環境惡劣到極致,更可怕的是那股無處不在的精神壓迫。低沉的、仿佛億萬亡魂哀嚎的囈語直接在腦海深處回響,瘋狂、痛苦、怨恨的情緒如同潮水般不斷衝擊著心神防線。若非眾人經曆過斷鏈之穀的心淵試煉,道心堅韌,恐怕此刻已然心神失守。
“咳咳……”雷梟掙紮著站起,臉色有些發白,他修煉雷霆,對這種極端負麵環境最為敏感。“這鬼地方……靈氣都沒法直接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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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葉祭司立刻撐開啟明清心光暈,勉強驅散一部分精神侵擾。石蠻、阿骨打等人也迅速聚攏,結成防禦陣型,警惕著黑暗中可能存在的威脅。
炎鋒和他的兩名護衛落在不遠處。炎鋒身周的赤紅光暈依舊穩定,似乎對這裡的環境有一定的適應力。他正抬頭望著暗紅色的天空,眉頭微蹙,似乎在感應什麼。
“離火神宮的道友,可知此地底細?”顧星辰主動開口,聲音平靜,仿佛剛才的驚險未曾發生。
炎鋒收回目光,看向顧星辰,眼中閃過一絲讚賞:“顧道友臨危不亂,還能反製天罰神殿陣法,令人佩服。”他頓了頓,道,“此地確為‘罪孽煉獄’,乃是上古末期,一尊號為‘噬魂魔尊’的恐怖存在,在被多位大能聯手封印於無儘虛空之前,其滔天魔氣與無儘吞噬的生靈魂魄怨念,侵蝕了一處依附於主世界的小型空間碎片所化。此地法則殘缺,魔氣怨念經年不散,滋生出無數魔物與怨魂,更隱藏著魔尊遺留的殘念與禁製,堪稱絕地。”
“噬魂魔尊?”顧星辰心中一動,想起了在斷鏈之穀外圍溶洞中遇到的“噬魂魔君”殘念。兩者名號如此相似,莫非有關聯?魔君?魔尊?一字之差,天壤之彆。
“正是。”炎鋒點頭,“魔尊雖被封印,但其部分力量與意誌已與此地融合。天罰神殿引我們進來,無非是想借此地凶險除掉我們,或者……利用‘鑰匙’的氣息,嘗試引出更深層的東西,比如魔尊被封印前可能藏在此地的某件‘遺物’或‘後手’。”
他直接點明了“鑰匙”,顯然對顧星辰的身份已有猜測。
顧星辰不置可否,轉而問道:“神使大人主動進入,想必另有打算?”
炎鋒微微一笑,笑容在暗紅天光下顯得有些妖異:“離火神宮對上古秘辛,尤其是涉及天地劇變、紀元更迭的真相,向來感興趣。這‘噬魂魔尊’活躍於上個紀元末期,其被封印與‘伐天之戰’幾乎同時發生,或許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關聯。況且……”他看向顧星辰,“‘鑰匙’再現,逆命者踏上征途,本就是大變之兆。炎某也想親眼看看,你能在此地,掀起怎樣的波瀾。”
他的話半真半假,但至少表明,短期內離火神宮不會是他的敵人,甚至可能在某些情況下成為助力。
顧星辰不再多問,當務之急是弄清處境,尋找出路或機緣。
“此地不宜久留,需儘快尋找相對安全的落腳點,並探查環境。”顧星辰道。他能感覺到,黑暗中,已經有無數充滿惡意的“目光”鎖定了他們這些鮮活的血食。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四周焦黑的地麵裂縫中,那暗紅的岩漿突然劇烈翻湧!緊接著,一隻隻由粘稠岩漿、黑色岩石和慘白骸骨拚湊而成的、形態醜陋猙獰的怪物,如同從地獄中爬出,嘶吼著從四麵八方湧來!它們眼中跳動著瘋狂的赤紅火焰,散發著相當於金丹期到元嬰初期不等的混亂魔氣!
更多的,則是從那些堆積如山的骸骨中,飄蕩而出的、半透明的怨魂!它們形態扭曲,發出無聲的尖嘯,直接撲向眾人的神魂!
煉獄中的“居民”,來了!
“結陣!迎敵!”顧星辰低喝,混沌劍魄無聲浮現於掌心,化作一道三寸灰芒,蓄勢待發。
雷梟雷霆炸響,石蠻戰斧轟鳴,眾人瞬間進入戰鬥狀態。
炎鋒並未出手,隻是帶著護衛稍稍退後,饒有興致地觀戰,似乎想看看顧星辰等人的成色。
戰鬥,瞬間爆發!
然而,就在顧星辰揮出第一道混沌劍氣,斬碎數隻熔岩怪物和怨魂時——
“咕……咕……多少年了……又有新鮮的……靈魂味道……”
一個低沉、沙啞、仿佛由無數雜音混合而成、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威嚴與貪婪的宏大聲音,如同滾滾悶雷,從煉獄大地的最深處,從每一條裂縫中,轟然傳來!
這個聲音響起的瞬間,所有撲來的熔岩怪物和怨魂,動作齊齊一滯,仿佛受到了無形的威懾,竟瑟瑟發抖地向後退去。
整個煉獄的暗紅天光,都似乎黯淡了一瞬。
顧星辰識海深處的古玉碎片,前所未有地劇烈震顫起來!不是渴望,而是一種……強烈的示警與共鳴!仿佛遇到了同等級彆、卻又截然相反的“存在”!
炎鋒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收斂,赤金眼眸中火焰熊熊燃燒,望向煉獄深處,低語道:“果然……殘留的意誌,被驚動了……”
那個宏大的聲音,似乎感受到了古玉的震顫和顧星辰身上特殊的“逆命”氣息,停頓了片刻,再次響起,帶著一絲疑惑、一絲追憶,以及……一絲更加濃烈的貪婪:
“嗯?這是……‘門’的氣息?還有……令人厭惡的……‘逆’的味道……有趣……小家夥……到……我這裡來……”
聲音如同魔咒,直接作用於靈魂,帶著不容抗拒的誘惑與召喚之力。
同時,顧星辰感覺到,懷中某物微微發熱——是那塊得自葉淩雲、記載了南離洲概況的玉簡。此刻,玉簡內部,一個極其隱蔽、他之前從未發現的坐標標記,竟自動亮起微光,指向煉獄的某個方向。
那個方向,與宏大聲音傳來的方向,隱隱重合。
一切,似乎都在被無形的線牽引著。
顧星辰握緊混沌劍魄,眼神銳利如刀。
看來,想在這“罪孽煉獄”中活下去,甚至找到出路,躲是躲不掉的。
必須去會一會,這煉獄的“主人”,或者說……它殘留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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