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在絕望之際,第一個來看她的人。
大約也是她在整個汴京城中,唯一來看她的人吧。
江素雲心頭五味雜陳,一時之間哽咽,“趙娘子,謝謝你。”
“謝謝你來看我……”
話未說完,兩行眼淚,已是落了下來。
她不知道此時是因為感動,還是劫後餘生的感慨和激動,還是由其而起的歡喜。
總之,她現在想哭。
趙溪月拿出帕子,為江素雲擦了一擦,“江娘子,你現在身體狀況如何,可有大夫來瞧過了?”
江素雲接過趙溪月手中的帕子,將自己的眼淚擦了個乾乾淨淨,深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來。
“勞煩趙娘子掛心,陸巡使著人為我看診過,也是待我徹底清醒後,大夫才離去。”
江素雲道,“大夫說我並無大礙,隻是這些天心中驚恐,加上飯食和進水不足,才會有些虛弱,養上幾日便好。”
“陸巡使將從蘇鴻彬處搜尋到的銀兩和細軟儘數交到了我的手上,加上莊宅牙行管事付的剩下的銀兩,倒是足夠我在這裡住上很長一段時日。”
以及將養身體所用。
甚至綽綽有餘。
見陸巡使將所有的事情安排的頗為妥當,趙溪月欣慰點頭,“陸巡使細心周到。”
“是啊。”江素雲也是滿臉感激,“多虧了陸巡使,否則……”
否則,現在她就不是躺在客店裡麵將養身體,而是早已吊死在了那破舊的房屋之內。
最後,還要被當做殺人凶手,為人唾棄。
一想到自己儘心儘力的婆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魔窟。
一想到從前自己的枕邊人,她曾嘗試暖熱其冰冷心的夫君,是一個將她從頭算計到尾,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江素雲便忍不住麵色蒼白,渾身顫抖,胃中更是翻江倒海,令她隱隱作嘔。
江素雲急忙又捧著杯子往嘴邊送。
但杯子,早已空空如也。
趙溪月見狀,拿了杯子,給她重新倒了一杯。
“多謝趙娘子。”江素雲再次道謝。
趙溪月將帶來的食盒打開了蓋子,“我給你帶了些東西。”
趙溪月將食盒裡麵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
晌午做的沙蔥羊肉餅,還有一碗魚湯。
“羊肉餅和魚湯暖身,稍微吃上一些,也能補充些許營養,隻是你剛剛恢複飲食,一次性不要吃太多,以免不好消化。”
說著話,趙溪月拿出來了一枝桃花枝。
桃花枝是先前江素雲給她的那枝,因為一直在屋內養著,日日換水,曬著日頭,原本長了花苞的花枝,從此已是含苞待放。
趙溪月將帶來的小花瓶灌上水,將桃花枝插了進去,放在了江素雲的床頭。
“這枝桃花即將開放,香氣幽微,聞著也能舒服一些。”
江素雲去瞧那枝桃花。
淺棕色樹枝上掛著點點粉紅,帶著盎然的春意,傲然而立,給這原本沉悶無比的房間,增添了許多生機。
這點生機,仿佛是一汪清泉,在江素雲的心頭緩緩流淌,不斷地澆灌早已乾涸破裂的心田。
她突然很期待看到這枝桃花完全盛開的模樣。
一定是熱情怒放,爭芳鬥豔,勇爭春色吧。
江素雲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翹了一翹。
她臉上的表情,完完全全地落在了趙溪月的眼中,也讓趙溪月當下鬆了口氣。
果然,她帶這枝桃花來,是對的。
鮮活的生命力,總是給人帶來希望,對人的勸慰,也勝過千言萬語。
江素雲看桃花枝看了許久,這才收回了目光,“謝謝趙娘子,給我帶了這個。”
“這枝桃花本就是江娘子送給我的,我這也算是物歸原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