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和吃食一樣,也是這個道理?
陸明河頓時一怔。
趙溪月接著道,“我不知道陸巡使因為何事如此心情低落,但既然是既已發生的往事,唯有總結經驗,揚長補短,而非時常愧疚,沉醉其中。”
“如若不然,反而會影響了手頭中的諸多事情,也會讓眼前的事情,再次成為遺憾,我想,這不是陸巡使想看到的。”
“更何況,所有的事情,都如同吃食一般,事事各有不同,無法用同一標準來衡量,也不可用統一標準來否定。”
“陸巡使不妨還是將更多的精力放在當下,就好像現在,不如好好享用這份美味的辣條?”
陸明河抿了抿唇。
的確,他不想再讓遺憾再次出現。
也的確如同趙溪月所言,事事各有不同,不該擁有統一的衡量標準。
他不該因為從前的過失,就否認他的直覺在這次案子裡麵起到的作用,更不該進而完全否認了自己。
這樣的話,遺憾會變得更多。
他現在,需要將更多的精力放到眼前的諸多事情上。
也正如趙娘子所說,他現在,應該好好享用這份美味可口的辣條。
陸明河這般思索,隻覺得胸中的鬱結之氣在一瞬間消散了許多。
他像是一個被人拉上一把的溺水者,觸碰到了新鮮空氣,得以大口呼吸,徹底活了過來。
陸明河深吸了一口氣,嘴角向上勾起了一個弧度,“趙娘子所言極是。”
而後,端端正正地向趙溪月拱手行了一個禮,“多謝趙娘子開解。”
“陸巡使客氣。”
趙溪月笑道,“既然有關林勇瑞被殺的案子已經找尋到了真正的凶手,那韓大娘是不是無事了?”
“嗯。”陸明河點頭,“如此一來,韓大娘隻能算的上是失手傷人。”
“考慮到林勇瑞勒索威脅在先,韓大娘的傷人最多也隻能算是合理反抗,不必定罪。”
“我已安排人去重新記錄口供,待韓大娘簽字畫押之後,便可以將韓大娘放了出去。”
“趙娘子既然此時就在這裡,不如稍微等上一等,待會兒可以和韓大娘一並回去。”
“好。”趙溪月笑眯眯地應聲。
事情,總算是有了一個好的結果。
日頭漸漸西沉,很快,西方的天空布滿晚霞,照得整個大地都是紅彤彤的一片。
屋子裡麵的光線,肉眼可見地暗了下來。
為了能夠看清絲線和繡布上的圖樣和細微處的針腳,白春柳站起身,準備點燃屋內的蠟燭和油燈。
但在看到燭台上剩餘的蠟燭唯有兩寸來高,油燈盞中的燈油也已經所剩無幾時,白春柳咬了咬唇,隻把繡架往窗口附近搬了搬,好就著黃昏時殘留的霞光,再繡上片刻。
剛忙活起來,白春柳便聽到一聲嗤笑,“從前是誰說省下的燭火燈油費怕不是不夠看眼睛的醫藥費用,怎地你現在也開始計較這幾文的銀錢,是不準備要眼睛了?”
白春柳聞言,先是一怔,片刻後猛地抬頭。
眼前,韓氏正站在門口,沐浴在霞光中,似蒙了一層光芒。
耀眼,但不真實。
白春柳有些不可置信,嘴唇顫抖了許久,才啞著嗓子問道,“祖母,是你嗎?”
“當然,難不成,你還有兩個祖母不成?”
韓氏走進了屋子,走到白春柳的跟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滿是溫柔。
白春柳急忙將韓氏的手攥進了自己手掌心中,不斷摩挲。
熟悉的手掌紋路,有力卻不乏柔軟的手指……
真實的觸感,將白春柳一點點拉回現實,也讓她淚流滿麵。
她的祖母,現在的確真真切切地在她的麵前。
“祖母!”
白春柳撲進了韓氏的懷中,緊緊抱住了她。
任由眼淚洶湧地淌上了一陣子,感受了足夠時間的溫暖懷抱,白春柳才伸手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水,仰著臉問。
“祖母,你怎麼回來了?”
她現在,應該在開封府衙,等待最終的依律定罪才對。
怎麼會突然回家?
難道……
是因為祖母殺了人,開封府衙最終要祖母以命抵命,所以特地讓祖母回來一趟,和她告個彆?
白春柳眼中的淚再次彙集到了一處。
卻聽韓氏接著道,“陸巡使已經查明林勇瑞之死的真相,並非被我誤殺,真正殺害林勇瑞的,乃是同住在石頭巷中的錢豐。”
祖母不是殺人凶手?
所以,祖母這是被放了回來?
白春柳欣喜若狂,卻又有些不可置信,“祖母,此言當真?”
“自然是真的。”趙溪月進了屋子,“陸巡使親口所言,且開封府衙這兩日也應該會張貼告示,將案子原委告知整個汴京城。”
“太好了……”
白春柳再次淚如雨下。
不過這次是高興,是劫後餘生的欣喜。
“太好了祖母!”白春柳伸手,將臉上的淚水狠狠甩了出去,“終於無事了!”
虛驚一場,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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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她仍舊可以和祖母安安心心,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
當真是一件令人歡喜無比的事情!
白春柳越想越興奮,在原地忍不住轉起了圈。
韓氏看著白春柳如此,滿臉皆是寵溺。
同時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本以為前頭早已無路可走,沒想到還有柳暗花明,重新撥雲見日的時候。
當真是……
韓氏頓時神色一怔。
盯著那繡架上的刺繡圖樣看了又看,眉頭當下擰了起來,“絲線顏色用的不對,這絲線的股數用的也不對,針法更是錯得離譜……”
“這些祖母從前都是教過你的,一副繡品若想成功,絲線股數需得因圖樣所需有所變化,如此才能做到祥略得當,疏緊有致。”
“還有這針法,什麼時候用什麼針法,大有講究,不能死記硬背,需得因地製宜才行,我記得這些關鍵處你說起來也是頭頭是道,怎地實際做時反而忘得一乾二淨?”
一番話,說得白春柳有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祖母,我知道錯了。”
“既是知道錯,那便得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