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穿過蛛網巷,帶走最後一絲血腥與焦臭。
秦川的身影在陰影中穿行,如同融入夜色的一滴墨。
他沒有回酒樓,也沒有立刻出城。
天星宗的執事孫德海,是一個懸在他頭頂的威脅。
一個築基修士的怒火,不是現在的他能夠承受的。
“公子,那個孫德海在子時收不到傳訊,必定會起疑。”趙尋的聲音適時響起,“他最快什麼時候能到黑風城?”
“不清楚。”秦川在識海中回應,腳步不停,“天星宗距離此地路途遙遠,即便築基修士能禦劍飛行,趕來也需要數日。但他若是在附近,或者有其他傳送手段,就另當彆論了。”
“我們必須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拿到足夠的好處,然後遠走高飛。”
“去鬼市,是個冒險的決定。”趙尋提醒道,“那裡魚龍混雜,我們剛剛才解決掉兩條尾巴,現在又要跳進一個更渾濁的池塘。”
“富貴險中求。”秦川的回答簡單直接,“開啟秘境的能量缺口太大,單靠我自己搜集,不知要到猴年馬月。地脈靈髓,我必須弄到手。”
他的身影很快離開了蛛網巷,朝著更加破敗荒涼的城西深處掠去。
這裡的建築愈發低矮,道路崎嶇不平,連巡城的衛兵都不會踏足。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腐朽與貧窮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根據白天聽來的消息,鬼市沒有固定的入口,隻在子時前後,於城西這片被稱為“亂葬崗”的區域開啟。
秦川放慢了腳步,將“微塵尋蹤陣”的感知催動到極致。
陣盤在儲物袋中微微發熱,周圍百丈內的能量流動,清晰地反饋到他的腦海。
他能“看”到,一道道模糊的人影,正從四麵八方,如同彙入溪流的涓滴,朝著同一個方向潛行。
這些人氣息各異,有強有弱,但無一例外,都用黑袍或鬥笠掩蓋著身形,行動間充滿了警惕。
秦川沒有急著跟上去。
他換上了一件從儲物袋裡翻出的普通灰色麻衣,又用一塊黑布蒙住了下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沉靜的眼睛。
做完這一切,他才不遠不近地綴上其中一道氣息最平庸的人影。
穿過幾條廢棄的街道,前方出現了一堵巨大的環形石牆,將一大片區域圍了起來。
石牆下,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有一扇僅容一人通過的破舊木門。
門邊,站著兩個身穿黑色勁裝,腰懸彎刀的壯漢。
兩人氣息沉穩,太陽穴高高鼓起,竟都是煉氣後期的好手。
他們麵無表情,眼神如同鷹隼,掃視著每一個靠近的人。
秦川看到,他跟蹤的那個人影走到門前,沒有說話,隻是從懷裡摸出了一塊黑色的鐵牌,在其中一個壯漢麵前晃了一下。
壯漢點了點頭,側身讓開了路。
人影迅速閃身入門,消失在門後的黑暗裡。
“入門需要信物?”秦川在識海中問。
“看來是。”趙尋應道,“這黑風雙煞行事倒是謹慎。”
秦川沒有鐵牌,他停在遠處的一個陰影裡,靜靜觀察。
陸陸續續又有幾人前來,都是憑著鐵牌進入。
但很快,秦川就發現了例外。
一個身材魁梧,渾身散發著凶悍氣息的獨眼大漢走了過來。
他沒有鐵牌。
守門的壯漢伸手將他攔下。
“規矩。”其中一人冷冷吐出兩個字。
獨眼大漢嘿嘿一笑,也不說話,直接從儲物袋裡摸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扔了過去。
守門壯漢掂了掂,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同樣讓開了路。
“原來,靈石也是規矩。”秦川心中了然。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學著其他人的樣子,低著頭,快步走向那扇小門。
“規矩。”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秦川沒有抬頭,直接從儲物袋裡摸出二十塊中品靈石,遞了過去。
這是剛才那個獨眼大漢所付數額的兩倍。
那壯漢接過靈石,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多看了秦川一眼。
但他沒有多問,隻是點了點頭,讓開了道路。
秦川邁步跨入木門。
門後是一條狹長的甬道,光線昏暗,牆壁上每隔十丈,才點著一盞幽綠色的鬼火燈。
甬道儘頭,豁然開朗。
一股混雜著各種藥草、礦石、血腥和汗臭的喧囂氣息,撲麵而來。
眼前的景象,讓秦川也微微一怔。
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仿佛掏空了小半座山。
穹頂之上,鑲嵌著無數發出慘白光芒的月光石,將下方照得亮如白晝。
寬闊的場地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攤位。
攤主們大多奇形怪狀,有的罩著黑袍,有的戴著猙獰的麵具,有的乾脆就是半人半妖的模樣。
攤位上售賣的東西更是五花八門。
來曆不明的法器殘片、沾著乾涸血跡的功法玉簡、在籠子裡發出低吼的奇特妖獸、冒著詭異黑氣的丹藥……
這裡的一切,都透著一股不祥和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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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內人頭攢動,往來的修士摩肩接踵,卻詭異地保持著一種壓抑的安靜。
沒有人高聲叫賣,也沒有人討價還價。
看中了東西,買家和賣家就用神識交流,或者用手指比劃,交易完成,各走各的,乾脆利落。
“好一個黑市。”趙尋感歎道,“在這種地方,每時每刻都在上演著殺人奪寶的戲碼。”
秦川深有同感。
他能感覺到,空氣中漂浮著數十道若有若無的神識,如同水下的暗流,窺探著每一個進入此地的人。
貪婪,警惕,殺意,毫不掩飾。
他收斂心神,將自己的氣息壓製到煉氣七層的水平,不高不低,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他的目標很明確,找到拍賣會的地點。
他一邊緩步前行,一邊裝作瀏覽攤位上的貨物,耳朵卻捕捉著周圍一切有用的信息。
“聽說了嗎?今晚壓軸的地脈靈髓,據說是從一處廢棄的上古礦脈裡挖出來的,精純無比。”
“嘿,東西是好東西,就怕沒命享用。黑風雙煞的東西,可不好拿。”
“怕什麼,在場子裡,他們還算講規矩。隻要出了這個門,那就各憑本事了。”
幾句壓低聲音的交談,從旁邊一個攤位飄來。
秦川心中一動,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那是一個販賣符籙的攤位,攤主是個瘦小的老頭,戴著一張哭臉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