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從無邊的黑暗與混沌中,緩緩上浮。
最先恢複的,是嗅覺。
一股淡淡的草藥清香,混雜著陽光曬過被褥的味道,鑽入鼻腔。
緊接著,是觸覺。
身下是柔軟的床鋪,而非冰冷堅硬的碎石。
秦川的眼皮,猛地跳動了一下,費力地睜開。
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木質屋頂,以及一扇透著晨光的窗戶。
這裡是……哪裡?
他猛地坐起,這個動作牽動了全身的傷勢,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但那股撕心裂肺的劇痛,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酸麻的無力感。
柳如煙的那顆丹藥,藥力驚人。
他第一時間,伸手摸向懷中。
儲物袋還在。
心念一動,三樣東西出現在他的掌心。
那塊刻著玄奧紋路的璿璣宗殘片。
那塊遍布裂紋、光華黯淡的鎮魂玉。
以及,那塊入手冰涼,刻著血色骷髏與“黑風”二字的魔道令牌。
都還在。
秦川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些許。
也就在這一刻,那股熟悉的,死寂般的空虛感,如同潮水般,瞬間將他淹沒。
他的識海,一片空曠。
再也沒有那個時而驚慌、時而嘮叨、時而又為他出謀劃策的聲音。
“趙尋?”
他在識海中,下意識地呼喚了一聲。
回應他的,隻有一片虛無。
秦川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無法呼吸。
他緩緩低下頭,看著掌心那塊布滿裂痕的鎮魂玉。
玉佩冰涼,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溫潤。
那道貫穿玉身的裂痕,像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烙印在他的心上。
“公子!不要!”
“你若強行逆轉鎮魂玉,以我為引,我的魂體會被瞬間抽乾,徹底消散的!”
趙尋最後那充滿恐懼與絕望的尖叫,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秦川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消散,總好過被他抓去,煉化成魔奴,永世不得超生。”
這是他當時冰冷的回應。
何其理智,又何其殘忍。
“抱歉了。”
他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趙尋最後那微弱得幾乎要消散的聲音。
“記得……替我……報仇……”
秦川猛地睜開雙眼,眼底一片赤紅。
他將鎮魂玉和令牌死死攥在拳心,堅硬的棱角,刺得掌心生疼。
“我會的。”
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一字一句地說道,聲音沙啞得如同磨石。
“血魔宗……黑風城主……”
“我秦川對天起誓,不將爾等挫骨揚灰,誓不為人!”
誓言出口,房間內的空氣,似乎都為之一冷。
良久,他胸中那股翻騰的殺意與悲痛,才被強大的意誌強行壓下。
他開始冷靜地複盤那場生死之戰。
從一開始,自己就錯了。
錯在低估了對手的實力,錯在過於依賴符陣的威力。
那黑袍人詭異的吞噬神通,那遠超築基的恐怖威壓,還有最後柳如煙那驚天動地的一劍……
這一切,都讓秦川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如今的實力,在這盤棋局中,是何等的微不足道。
他就像一隻誤入巨龍棋盤的螻蟻,任何一個棋子的碰撞,都能將他碾得粉身碎骨。
柳如煙……
秦川想起那個蒙著麵紗,眼神清冷的女人。
她為什麼要救自己?
“因為,你手中的‘鑰匙’,對我還有用。”
“好好活著,等我來找你。”
鑰匙……
秦川攤開手,目光落在璿璣宗的殘片上。
看來,這東西牽扯到的秘密,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大。
而柳如煙,顯然是知情者之一。
她究竟是誰?是敵是友?
秦川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無論如何,自己這條命,是她救下的。
而她那句“等我來找你”,也意味著,在自己擁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之前,暫時是安全的。
至少,對她而言,自己還有利用的價值。
秦川自嘲地笑了笑。
在這殘酷的修仙界,有利用價值,往往才能活得更久。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了那塊裂開的鎮魂玉上。
這是趙尋留下的唯一遺物了。
他伸出手指,輕輕摩挲著玉佩上的裂痕,心中一片刺痛。
他準備將玉佩收起,貼身珍藏。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將注入靈力,將其收入儲物袋的瞬間。
他的動作,僵住了。
不對。
秦川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感覺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異樣。
不是靈力波動,也不是神識殘留。
而是一種……生命的脈動。
就像是風中殘燭的最後一縷火苗,仿佛下一刻就會熄滅,卻又頑強地存在著。
這個發現,讓秦川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自己體內僅存的一絲靈力,如同最纖細的蛛絲,緩緩探入鎮魂玉的裂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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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力,石沉大海。
沒有引起任何反應。
是錯覺嗎?
秦川不甘心,他集中全部心神,再次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