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吃飽嗎?”
將軍的聲音,在死寂的殿堂裡,沒有激起一絲回響。
它像是被這片虛無吞噬了。
王座沒有回答。
或者說,它的回答,不需要聲音。
一股意誌,從那張由無數尖叫魂體鑄成的王座上蘇醒。
那不是憤怒,也不是怨毒。
是饑餓。
純粹的、古老的、仿佛已經饑餓了數個紀元的、要將萬物啃食殆儘的饑餓。
這股意誌,像無形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整個平台。
“呃啊……”
一個剛剛掙紮著站起來的墮影衛,身體猛地一弓,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攥住了心臟。
他眼眶中的灰白魂火,被一股力量強行向外拉扯,變成一縷飄搖的細絲,投向王座的方向。
“不……我的魂火……”
他伸出手,想抓回那縷光,卻什麼也抓不住。
魂火被抽離,他的骨架“嘩啦”一聲散落在地,變成一堆再也不會動彈的枯骨。
這不是第一個。
也不是最後一個。
幸存的墮一衛們,一個接一個地軟倒在地。
他們剛剛穿越魂牆,本就油儘燈枯的魂火,在這股蠻橫的吸力麵前,毫無抵抗之力。
“狗日的!”
王二麻子用劍插進地麵,半跪著抵抗那股吸力,巨大的骨架咯咯作響。
“老子……老子答應了婆娘……要回去的!”
他魂火中的執念,化作了唯一的錨,死死地釘在原地。
可那執念,也在被饑餓的意誌一點點地啃食、消磨。
左威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獨臂握劍,劍身因為魂力的劇烈波動而嗡嗡作響。
他的忠誠,如同一麵盾牌,擋在他的魂火之前。
可那麵盾牌,正在出現裂痕。
秦川感覺最清晰。
那股饑餓的意誌,一部分在掠奪墮影衛,更大的一部分,卻像一頭巨獸,死死地盯著將軍。
還有一小部分,如同毒蛇,纏繞著他胸口的青銅碎片,不斷試探。
將軍依舊背對著他們。
他麵對著王座,似乎對身後的慘狀無動於衷。
那股吞噬一切的吸力,對他仿佛無效。
“還是老樣子。”
將軍又開口了,聲音裡帶著一絲嘲弄。
“隻會用這種粗劣的手段,來彰顯你的存在嗎?”
王座的饑餓意誌,因為這句話,陡然一滯。
緊接著,一股更加龐大、更加陰冷的力量,從王座上爆發開來。
它不再是單純的吸食。
它變成了一幅畫卷,一幅由記憶構成的畫卷,強行展現在所有還殘存著意識的人腦海中。
……
天空是血紅色的。
大地在燃燒。
一支望不到儘頭的軍隊,身披玄甲,手持戰戈,他們的魂火,是熾烈的金色,如同太陽。
他們簇擁著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同樣身披玄甲,手持一柄黑色的巨劍。
是將軍。
三千年前的將軍。
他的臉上沒有疲憊,隻有如鋼鐵般的意誌,和焚儘八荒的銳氣。
“為了永恒!”
他高舉鎮淵劍,發出震天的咆哮。
“為了永恒!”
身後的金色魂火大軍,隨之怒吼。
然後,他帶著這支無敵的軍隊,走向一道深不見底的巨大裂隙。
他帶領他們,走進了深淵。
畫麵一轉。
正是他們此刻所處的這片平台。
將軍站在王座前,他的身後,是他最忠誠的軍團。
他們看著自己的統帥,眼神裡是絕對的信任。
可將軍,緩緩地轉過了身。
他舉起了鎮淵劍。
劍身上,不是如今這種吞噬光亮的黑暗,而是燃起了毀滅性的黑色火焰。
他將劍,揮向了自己最忠誠的士兵。
“將軍……為什麼?”
第一個倒下的軍團長,眼中金色的魂火,充滿了不解與痛苦。
將軍沒有回答。
他揮動著劍,如同一個冷酷的屠夫。
黑色的火焰,吞噬著金色的魂火。
信任,變成了絕望。
忠誠,變成了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