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白光,像凝固的潮汐。
走廊裡死一般寂靜,隻有那團蠕動的黑暗在光芒中消融,發出最後不甘的嘶嘶聲。
它核心處那些擠壓在一起的人臉,如同烈日下的蠟像,一張張熔化,扭曲,最終化為虛無。
最後一聲尖嘯在腦海中斷絕。
一股焦臭的黑煙,被無形的力量拉扯著,倒灌回天花板那個破洞裡。
走廊地麵上,隻留下一片被強酸腐蝕過的,醜陋的焦痕。
死寂。
白光依舊籠罩著一切,聖潔得讓人心慌。
王振靠著牆,強行壓下喉嚨裡的腥甜,用力抹了一把臉。
滿手都是血。
他的目光,穿過那片光,釘在門口的秦川身上。
秦川的身體在發抖,不是因為恐懼,更像是某種力量被抽空後的虛脫。
“那是什麼?”
王振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兩塊砂紙在摩擦。
秦川沒有回答,他隻是看著王振,眼神裡的悲哀似乎更濃了。
他緩緩地,將按在牆壁開關上的手,拿了下來。
就在他的指尖離開牆麵的瞬間。
“嗡——”
整條走廊的白光,仿佛失去了源頭,猛地一顫。
光芒如退潮般,急速向著308病房內收縮,最終全部斂回了那盞小小的床頭燈裡。
光,又變回了那副昏黃的,半死不活的樣子。
走廊,重歸黑暗。
“噗通。”
秦川身體一軟,單膝跪倒在地,整個人蜷縮起來,發出劇烈而痛苦的咳嗽。
那聲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
“咳……咳咳……”
他撐著門框,勉強抬起頭,一口暗紅色的血塊,被他咳在了腳下的地麵上。
王振的瞳孔收縮。
他一步步走過去,腳下的皮鞋踩在寂靜的走廊裡,發出清晰的“噠、噠”聲。
“你還好嗎?”
他的語氣裡沒有關切,隻有審視。
秦川抬起頭,慘白的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死不了。”
他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跡,聲音虛弱。
“暫時。”
王振停在病房門口,沒有進去。
他側過頭,視線越過秦川的肩膀,看向病床上的林一。
少年依舊安靜地躺著,胸口平穩起伏,仿佛外麵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這盞燈,這個孩子。”
王振的聲音冷了下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的問題太多了,警察先生。”
秦川喘息著,扶著門框,慢慢站起來。
“我的兩個兵,還被困在那頭!”
王振指著走廊另一端,聲音陡然拔高。
“我需要知道,你這裡是安全的,還是另一個等著我的陷阱!”
秦川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片黑暗深不見底。
他忽然笑了,笑聲乾澀,像是破舊的風箱。
“安全?”
“你問我安不安全?”
“在這棟樓裡,根本就沒有安全的地方。”
他轉回頭,看著王振,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光,是他的命。”
秦川的目光,落在了病床上的林一身上。
“剛才那一下,已經到了極限。”
“它需要‘休息’,他也需要。”
王振的心沉了下去。
“用他的命,來點燈?”
“你也可以這麼理解。”
秦川的回答,像一塊冰。
“我們做了一筆交易。”
“我保他活著,他……借我一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