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要開了。
這五個字,像五根冰冷的鋼針,紮進王振的耳膜。
他抱著林一,機械地跟在秦川身後,一步一步爬上那條幽藍的冰坡。
腳下的冰麵堅固得不可思議,可王振每一步都感覺像踩在深淵的邊緣。
他的大腦是一片混沌的漿糊。
燃料。
客人。
爐灶。
這些詞語在他腦中反複衝撞,將他殘存的理智撞得粉碎。
他抬頭,看著秦川的背影。
那個男人一手提著刀,另一隻手托著那顆搏動發光的“爐心”,走得平穩,從容。
仿佛他不是走在一條臨時凝結的冰橋上,而是走在自家後院的石板路上。
暗金色的光芒,從秦川的指縫間漏出,在他腳下的冰坡上投射出流動的光斑,像某種活物的脈搏。
“王叔叔,”林一的聲音在他懷裡響起,帶著一絲童稚的興奮,“我們好像走在星星上麵。”
王振低頭,對上孩子清澈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沒有恐懼,隻有對未知的好奇。
他忽然感到一陣徹骨的寒冷,這寒冷與周圍的環境無關,源自他的靈魂深處。
他看不懂秦川。
他更看不懂林一。
他唯一能看懂的,是自己即將被投喂進某個未知“爐灶”的命運。
“跟上。”
秦川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打斷了王振的僵直。
他們已經回到了高空的金屬走廊上。
秦川隨手一揮,身後的冰坡便無聲地瓦解,化作漫天冰晶,墜入下方的黑暗。
他沒有走向那個掛滿屍體的冷庫。
他轉了個方向,沿著另一條更為寬闊的走廊,走向這個巨大鋼鐵結構的中心。
王振隻能抱著林一,踉蹌地跟上。
走廊的儘頭,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平台。
平台邊緣沒有任何護欄,下方就是深不見底的漆黑深淵。
平台的正中央,矗立著一個東西。
王振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不是他想象中的任何一種爐灶。
它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巨大金屬蓮花,每一片“花瓣”都是由無數扭曲的,布滿古怪紋路的金屬構件絞合而成。
它安靜地矗立在那裡,表麵覆蓋著一層灰白的塵埃,仿佛已經沉寂了千萬年。
一種無法言喻的,源自遠古的蒼涼和死寂,從那座金屬蓮花上散發出來。
“這……這是什麼?”王振的聲音乾澀。
“爐灶。”秦川回答,語氣平淡得像在說“這是一張桌子”。
他走到那朵金屬蓮花前,伸出手,將掌心輕輕貼在一片冰冷的“花瓣”上。
他托著“爐心”的另一隻手,舉到了胸前。
“秦川叔叔,”林一從王振懷裡探出頭,“你要把那個漂亮的石頭,喂給這朵大花嗎?”
“嗯。”秦川應了一聲,“它餓了。”
話音剛落。
“嗡——”
一聲低沉的,仿佛來自地心深處的嗡鳴響起。
秦川手掌接觸的那片金屬花瓣,表麵的灰塵無風自動,簌簌滑落。
緊接著,是第二片,第三片……
整座金屬蓮花,開始輕微地震動。
“哢噠……哢噠……哢噠……”
蓮花頂端,那些緊緊閉合的金屬花瓣,開始伴隨著密集的機括聲,緩緩向外張開。
沒有潤滑油的順滑,隻有金屬與金屬之間生澀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它像一頭沉睡了太久的古老巨獸,正在費力地睜開眼睛。
隨著花瓣的綻放,一個深邃的,內壁布滿金色紋路的凹槽,出現在蓮花的中心。
那裡,就是這朵金屬蓮花的花蕊。
“王叔叔,它張開嘴巴了。”林一輕聲說。
秦川收回手,走到蓮心前。
他看著那個凹槽,又低頭看了看手中搏動的“爐心”。
然後,他將那顆暗金色的晶體,輕輕地,放了進去。
尺寸,嚴絲合縫。
在“爐心”落入凹槽的一瞬間。
整個世界,安靜了。
所有的聲音,嗡鳴,震動,風聲……全都在這一刻消失了。
王振感覺自己的耳膜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迫著,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下一秒。
“咚!”
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