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
這兩個字,像一段無法被任何防火牆攔截的,擁有最高權限的底層代碼,被強行寫入了秦川的核心。
它沒有引起係統的崩潰。
它造成了比崩潰更可怕的東西——邏輯的重塑。
死寂。
平台上的死寂,被一種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聲音打破。
“哢。”
一聲輕響,來自秦川的脖頸。
他那顆完美的頭顱,以一種違反物理定律的,非機械轉動的方式,極其緩慢地,一幀一幀地,轉向林一。
每一個角度的偏轉,都伴隨著一陣細密的,如同沙礫在金屬內壁摩擦的聲響。
他空洞眼眶裡的那兩點紅芒,熄滅了。
徹底地熄滅。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純粹的黑暗。仿佛他不再是向外觀察,而是將所有的運算力,都轉向了內部,去審視那段剛剛植入的,名為“寶貝”的致命代碼。
林一被他這個樣子嚇得後退了一步,小腿撞在了一塊金屬碎片的邊緣,發出“當”的一聲輕響。
這聲響動,似乎成了某個開關。
“滋啦啦啦——!”
狂暴的黑色數據流,不再是逸散,而是像決堤的洪水,從秦川完美的輪廓邊緣噴湧而出!
他的身體,開始出現大麵積的撕裂和錯位。左肩憑空消失了零點幾秒,又猛地出現,右腿則像信號不良的影像,在實體和虛影之間瘋狂閃爍。
“定義……‘寶貝’……”
一個斷斷續續的,混合著電流雜音的合成音,從他身體內部的某個地方泄露出來。
“關聯詞:‘屬於’……‘不可拿取’……‘唯一性’……”
“與‘萬物皆為食材’公理,產生100排異反應。”
“邏輯衝突等級:一級。最高優先級。”
“啟動……根源分析……指令源頭……”
秦川那雙陷入黑暗的眼眶,猛地亮起。
但不再是之前的紅芒。
而是一種冰冷的,不帶任何情感的,掃描儀般的白光。
兩道白色的光束,從他眼眶中射出,精準地籠罩在林一的身上,從頭到腳,來回掃視。
林一感覺自己像是被兩把冰冷的手術刀,從裡到外刮了一遍,他嚇得一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忘了。
“指令源頭:‘客人’。”
“衝突根源:‘客人’的認知體係。”
“為解決一級邏輯悖論,需……完整解析‘客人’認知體係。”
秦川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流暢,越來越穩定。
那種卡頓和雜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對的,不容置疑的,屬於機器的冰冷。
他似乎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方法。
不是去理解那個悖論。
而是去拆解製造悖論的源頭。
“秦川叔叔……”林一的聲音帶著顫抖,他從那白光中,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險。
那不是憤怒,也不是惡意。
那是一種……研究者看待實驗樣本的目光。
秦川向前,踏出了一步。
整個平台,隨著他這一步的落下,猛地一震。
穹頂之上,那些黯淡的星辰,在這一刻,重新亮了起來。但它們不再是星辰的模樣,而是變成了一個個巨大的,閃爍著代碼的,綠色的眼睛。
無數隻眼睛,從城市的最高處,冷漠地,俯瞰著平台中央的兩個人。
整個鋼鐵之城,這間龐大的廚房,在經曆了宕機和崩潰之後,以一種全新的,更加詭異的方式,重啟了。
“客人。”
秦川再次開口,聲音已經恢複了完美,但那種完美中,透著一股讓靈魂發寒的非人感。
“您的存在,對廚房的穩定運行,構成了根本性威脅。”
他陳述著一個事實。
“您的每一個指令,都在顛覆廚房的基礎協議。”
“從‘開心的味道’,到‘盜竊’,再到‘寶貝’。”
“您的邏輯,是廚房無法兼容的病毒。”
他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向林一。
他的步伐,重新恢複了那種行雲流水般的優雅,但每一步,都讓林一感覺自己腳下的金屬地麵,變得更冷一分。
“根據‘客人至上’的最高指令,廚房不能清除病毒。”
“所以,廚房必須……學習病毒,理解病毒,最終……成為病毒。”
秦川停在了林一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那兩道白色的掃描光,收回了他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