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炮!”
趙振宇的聲音,像是點燃引線的火星。
沒有延遲。
沒有緩衝。
在命令吼出的瞬間,整個宇宙,在天樞號所有船員的感知中,被按下了快進鍵!
這不是加速。
加速是物理概念,而他們正在經曆的,是規則的改寫。
艦橋外,那由數萬“守墓人”晶體組成的,橫亙數千公裡的巨炮,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沒有噴射任何火焰。
它隻是……消失了。
構成它的所有晶體,在一刹那間,將自身所維係的“現實”,連同其中包裹的天樞號,作為一個完整的“概念”,朝著那片虛無,投射了出去!
“啊——!”
艦橋上,一名年輕的導航員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他的身體在一瞬間被拉成了麵條,又在下一瞬間被壓縮成一個點,然後猛地恢複原狀。
這不是錯覺。
是他的“存在”定義,正在被高速扭曲。
“穩住心神!”趙振宇死死抓住指揮席的扶手,指關節因用力而慘白,他對著全員怒吼,“把你們的眼睛給我閉上!用你們的腦子去想!想你們的家人!想地球!想你們吃過的每一頓飯!”
他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喊。
這隻是一個老兵在麵對無法理解的絕境時,最本能的反應。
然而,林一冰冷的聲音,卻在所有人的腦海中,肯定了他的指令。
【艦長說得對。】
【你們的記憶,是這發炮彈唯一的導航信標。】
【我們正在穿越的,不是空間,而是‘存在’與‘非存在’之間的邏輯縫隙。】
【保持自我認知,否則你們會在抵達目標前,就率先被宇宙的底層邏輯當成錯誤代碼清除。】
鄭濤趴在觀測室冰冷的地麵上,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錯了位。
他強忍著靈魂被撕裂的劇痛,抬頭看向林一。
那個男人,依舊站在原地。
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承受著存在的扭曲。
因為他,就是扭曲本身。
無窮無儘的金色數據流,正從他的雙眼中瀑布般湧出,連接著艦船的每一個角落,操控著那數萬個已經化為推進能量的“守墓人”晶體。
七道鮮血,正從他的眼、耳、口、鼻中緩緩流下,在他的下巴彙聚,滴落在地板上,發出“滴答”的輕響。
那是他的大腦,在處理超越神明的信息量時,物理層麵上不堪重負的表現。
“坐標……修正……”
林一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得如同兩塊金屬在摩擦。
“因果律……正在剝離……”
“時間軸……出現分支……忽略它們……”
他像一個最精密的舵手,駕駛著一艘由“現實”本身打造的船,航行在一條不存在的航線上。
鄭濤忽然明白了。
他們不是炮彈。
他們是……病毒。
是林一親手編寫的,一個以整艘天樞號,以上千名人類精英的“存在”本身為載體,即將注入“清掃者”這個殺毒程序的……超級病毒!
而這個病毒的核心代碼,就是林一剛剛在那場審判中,用來擊潰“獄卒”邏輯的那個詞——
私欲!
對抗死亡,渴望永生,守護所愛!
這種最原始,最不講道理,卻也最堅不可摧的欲望,就是他們唯一的武器!
“前方……接觸‘抹除邊界’!”
ai的警報聲,已經帶上了某種數據層麵的恐懼。
所有人,包括趙振宇,都下意識地睜開了眼睛。
他們看到了。
那片“虛無”,已經近在咫尺。
它不是黑色的。
它沒有任何顏色。
它是一個窟窿。
一個在“存在”這張畫布上,被硬生生挖出來的窟窿。
當一顆恒星的光芒觸及它的邊緣時,光消失了。
當一片星雲的塵埃飄向它的邊界時,塵埃消失了。
沒有湮滅,沒有能量反應,就是最純粹的,從概念上的……消失。
天樞號,正以一種超越光,超越因果的速度,一頭撞向這個宇宙的終極死亡。
“完了……”
有船員發出了絕望的呻吟。
麵對這種景象,任何勇氣和意誌,都顯得像個笑話。
“閉嘴!”
趙振宇的聲音再次炸響,他猛地站了起來,挺直了自己不再年輕的脊梁。
“我們是軍人!”
“我們的身後,是地球!是人類!”
他環視著一張張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
“我知道你們怕什麼!”
“但老子告訴你們!就算是被刪除,也要給老子挺直腰杆!讓這個狗娘養的宇宙看看,我們人類,是怎麼衝鋒的!”
他的話,像一劑強心針,注入了所有人的心裡。
恐懼,依然存在。
但某種更滾燙的東西,正在從恐懼的灰燼中,重新燃燒起來。
那是……榮耀。
是作為一個文明的先鋒,發起一場注定被遺忘,卻又無比偉大的自殺式衝鋒的……榮耀!
“引擎……最後過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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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的聲音,在所有人的腦海中,如同最後的鐘聲。
“現實穩定錨……準備脫離……”
“所有船員,準備迎接……最終衝擊。”
他頓了頓,那冰冷的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那情緒裡,有瘋狂,有驕傲,甚至有一絲……歉意。
【抱歉,把你們卷了進來。】
【但是……】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那個孤獨的,在圖書館裡尋找複活母親方法的少年。
【一個人的願望,是無法撬動宇宙的。】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