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橋裡,比那片純白更安靜。
“百分之零點……零零零……一。”
鄭濤說出的那個數字,像一顆,沒有溫度的,中子星,懸在每個人的頭頂,用它那無形的,巨大的引力,抽乾了空氣裡,最後一絲,僥幸。
“我叫劉大海,十三歲……為了追廠花……”
胖廚子還在念叨,但他的聲音,已經沒了之前那股,對抗世界的,匪氣。
他像一個,被罰抄作業的小學生,機械地,麻木地,重複著,自己的“設定”。
每一個字,都是在提醒他,他的人生,他所有的喜怒哀樂,加在一起,隻值那串,冰冷的,小數點。
周浩還在掃。
汗水,已經浸透了他那身,灰色的工作服,順著他的褲腿,滴落在,光潔的甲板上。
但他,掃不掉。
那汗水,剛一落地,就被這片,純白的“廢稿紙”,徹底,吸收,抹去。
仿佛,從未存在過。
他感覺,自己掃的,不是垃圾。
是他的,命。
每揮動一次掃帚,他都感覺,自己身體裡,有什麼東西,被抽走了一絲,變成了,艦首前方那條,臟兮兮的,小徑的一部分。
他,在用自己,喂養這條路。
“前方,又有東西。”
導航員的聲音,像一根,繃緊的,生鏽的弦。
主屏幕上,那條由灰色“磨損”鋪成的小徑前方,出現了一個,新的,黑點。
它不像之前那團,像毛線球一樣的,“誠”字規則。
它有,輪廓。
一個,跪著的,人的,輪廓。
它像一尊,被遺棄在路邊的,殘破的,雕像。
“彆……彆碰它……”
一個年輕的船員,發出了,帶著哭腔的,哀求。
“我們已經,不能說謊了……”
“再來一條,我們還活不活了?”
“繞不過去。”鄭濤的聲音,像一塊,冰,“周浩的路,隻有這麼寬。”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艦長席。
那個,閉著眼睛,仿佛已經死去的,男人。
這一次,趙振宇沒有說話。
他隻是,極其輕微地,抬了一下,下巴。
一個,前進的,信號。
“撞過去。”
鄭濤,替他,下達了,命令。
天樞號,這輛,悲壯的,垃圾車,再一次,發出了,無聲的,轟鳴。
它對準了那尊,跪著的人形雕像,直挺挺地,碾了過去!
嗡——
又是一陣,精神層麵的,震動。
和上次,一模一樣。
艦橋裡,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們,在等。
等著看,這一次,又是哪個詞,會變成,懸在他們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一秒。
兩秒。
十秒。
什麼,都沒有發生。
那個哀嚎的後勤船員,已經被人扶了起來,除了精神萎靡,似乎,也沒有新的,痛苦。
“沒……沒事?”
胖廚子,試探性地,小聲問了一句。
沒有人回答他。
因為,沒有人,敢打包票。
就在這時。
“哐當——”
一聲,金屬碰撞的,巨響,毫無征兆地,在寂靜的艦橋中央,炸響!
所有人,都嚇得,一個激靈!
他們循聲望去。
隻見,艦橋中央,那片,最空曠的,地板上。
憑空,多出了一堆,散落的,東西。
那是一副,殘破的,布滿了劃痕和缺口的,西式全身板甲。
頭盔,胸甲,臂鎧,腿甲……
散落一地。
像一個,被暴力拆解的,鐵皮玩具。
“這……這是剛才那東西?”
老王看著那堆廢鐵,一臉的,匪夷所思。
“它……它沒有變成‘規則’?”
“它變成,實體了?”
“它被,吐出來了?”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的時候。
那堆,散落的盔甲,動了。
一隻,布滿了劃痕的,鋼鐵臂鎧,在地板上,摸索著,顫抖著,撐起了,自己。
然後,是胸甲。
然後,是腿甲。
最後,是那個,麵甲上,隻有一道狹長縫隙的,全覆蓋式頭盔。
那些,本該是死物的,零件,像擁有了,自己的生命。
它們,在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中,重新,拚接,組合!
不到半分鐘。
一個,完整的,身高超過兩米的,鋼鐵巨人,就那麼,靜靜地,站立在,艦橋的中央。
它身上,散發著,一股,古老的,肅殺的,鐵鏽與鮮血混合的,味道。
它,是空的。
裡麵,沒有人。
“這……這他媽的,是鬨鬼了,還是變形金剛啊?”
胖廚子,躲在鄭濤身後,隻敢,露出一隻眼睛。
“它不是鬼。”
孫淼,那個畫師,失神地,看著那副盔甲,他的嘴唇,在顫抖。
那不是恐懼。
是,一種,屬於創作者的,極致的,興奮。
“它是一個,‘設定’!”
“一個,被從故事裡,撕下來的,完整的,角色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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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那個鋼鐵巨人,緩緩地,抬起了頭。
它那狹長的,麵甲縫隙裡,亮起了,兩點,幽藍色的,光。
像兩團,鬼火。
一個,空洞的,不帶任何感情,仿佛由無數個,命令和教條,拚接而成的聲音,從頭盔裡,傳了出來。
【……係統,自檢,完成。】
【核心指令:‘守護’,‘榮耀’,‘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