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純白的虛無,瘋了。
它像一張被投入熔爐的稿紙,所有的“白”都在尖叫著,扭曲著,朝著那個唯一的,絕對的點瘋狂坍塌。
那不是一個黑洞。
黑洞吞噬“存在”。
而這個點,在吞噬“虛無”本身。
“咕咚。”
胖廚子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他感覺自己的喉嚨裡,像是塞了一塊冰冷的鐵。
“老大,咱們好像……把天,給捅了個窟窿?”
“不。”
趙振宇看著那個即將誕生的恐怖之物,臉上那囂張的笑容緩緩收斂。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瘋狂的戰意。
他輕輕地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發出了一陣“哢吧哢吧”的脆響。
“我們是把那個一直躲在幕後,寫著垃圾劇本的作者……”
“從他的王座上。”
“拽下來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
坍塌,停止了。
那個吞噬了所有“白”的奇點,靜靜地懸浮在虛無的中央,像一顆宇宙的句號。
時間,空間,一切概念,都在這一刻凝固。
然後。
那個“句號”,開始舒展。
它沒有爆炸,沒有釋放出毀天滅地的能量。
它像一朵,用純粹的“無”編織成的,黑色的蓮花,緩緩綻放。
花心之中,站著一個人。
一個男人。
一個極其普通的男人。
他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灰色t恤,一條看不出牌子的牛仔褲,腳上是一雙普通的運動鞋。
他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頭發有些亂,臉上帶著一種長期熬夜的疲憊和麻木。
他的手裡,沒有權杖,沒有神器。
隻有一支,最常見不過的,黑色中性筆。
他就那麼站在那裡,像一個剛剛加完班,準備去樓下便利店買份便當的,普通的上班族。
可他一出現,艦橋裡的所有人,都感覺自己,被扼住了呼吸。
不是威壓。
不是氣勢。
是一種更本質的,來自生命最底層被“設計”出來的,生理性恐懼。
就像程序見到了程序員。
角色見到了作者。
“【警告。】”
“最後的騎士”,那龐大的身軀,第一次,擺出了一個後撤半步的防禦姿態。
它那幽藍的電子眼,瘋狂地閃爍著,試圖分析眼前這個“存在”。
【無法定義。】
【他……不存在於‘故事’之內。】
【他在‘故事’之外。】
那個男人,動了。
他抬起頭,那雙藏在鏡片後的眼睛,掃過了天樞號,掃過了趙振宇,掃過了每一個人。
他的眼神,很平靜。
平靜得,像在看自己屏幕上的一行行代碼。
“一個錯彆字。”
他開口了。
聲音不大不小,不帶任何感情,就像在陳述一個事實。
“為了修正一個錯彆字,汙染了整個文檔,觸發了無數的bug。”
“最後,導致整個程序崩潰。”
他推了推眼鏡,看著趙振宇,臉上露出一種,像是無奈,又像是厭煩的表情。
“你們是我寫過的最失敗的一段代碼。”
“你他媽說誰是代碼!”
胖廚子,第一個炸了!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高高在上的,把他當成一個玩意兒的眼神!
“老子是廚子!會炒回鍋肉的廚子!有名字!有故事!不是你媽的一串0和1!”
男人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不斷彈出錯誤提示的,煩人的窗口。
“故事?”
他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嘴角扯出一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嘲諷的弧度。
“你們所謂的‘故事’,隻是我用來測試‘規則’穩定性的,幾百億個沙盒實驗中的一個。”
“現在,實驗結束了。”
“這個沙盒,連同裡麵的所有測試數據,都將被刪除。”
“為下一個項目,騰出空間。”
他的話,像一把把最鋒利的冰刀,捅進了每個人的心裡。
然後又漠然地攪了攪。
鄭濤徹底崩潰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那個男人,像看著一個無法理解的神。
“沙盒……測試數據……”
他喃喃自語。
“我們所有的掙紮,所有的犧牲,所有的愛恨情仇……都隻是一個實驗?”
“不……我不信……”孫淼,抱著頭,痛苦地嘶吼,“我的畫!我的王八!它們是真的!它們有靈魂!”
“靈魂?”
男人似乎覺得這個詞,有點可笑。
“那隻是我賦予你們的,一段用以驅動行為的,高級ai情感模塊。”
“現在我要收回它了。”
他舉起了那隻,握著黑色中性筆的手。
他沒有指向任何人。
他隻是對著這片,僅存的“現實”,輕輕地畫了一個“x”。
“撤銷。”
他說。
然後整個世界,開始“溶解”。
那不是毀滅。
不是分解。
是“撤銷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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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ctr+z”。
天樞號艦橋的牆壁,正在變回它被設計出來之前的,那張冰冷的“設計圖”。
一條條藍色的,虛擬的線條,從金屬中剝離出來,金屬本身則在飛速地失去“船”的屬性,變回一堆無序的純粹的“金屬”的概念。
胖廚子,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
他的手,正在變回一團代表著“血肉”的,粉紅色的模糊物質。
他關於“回鍋肉”的所有記憶,正在被撤銷。
他關於“味道”的所有體驗,正在被撤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