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
這個念頭,第一次,出現在饕餮那由純粹饑餓構成的意識裡。
它見過無數的生物,在絕望中掙紮,在瘋狂中毀滅。
但它從未見過,有誰會把自己的“道”,自己的“心”,當成一塊廢鐵,放在鐵砧上,準備回爐重造。
“哈哈哈……”
饕餮的驚駭,隻持續了一瞬。
隨之而來的,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更加病態的狂喜。
它想要品嘗的,是“碰撞”。
是“完美”與“不完美”的碰撞。
而現在,這個小廚子,不打算做菜了。
他要掀了桌子,砸了廚房,然後用碎掉的碗碟,給自己拚一把刀出來。
這道菜,已經超出了饕餮的菜單。
這是一種,全新的,聞所未聞的,充滿了創造性的……瘋狂。
“有趣!”
“太有趣了!”
饕餮的狂笑聲,第一次,帶上了真正的興奮。
王座上。
第一主廚那雙純白光芒的眼睛,沒有任何波動。
他是一個程序。
一個絕對完美的程序。
在他的計算中,裁決官的行為,是一個錯誤。
一個偏離了預設軌道的,需要被修正的,無效數據。
他緩緩地,抬起了手。
一隻完美無瑕,仿佛由光芒雕琢而成的手。
他沒有憤怒,也沒有情緒。
他隻是在執行,最基礎的,宇宙的“除錯協議”。
他伸出一根手指,對著裁決官的方向,輕輕一點。
一股無形的,無法抗拒的“修正”之力,如同潮水,瞬間擴散。
那不是攻擊。
那是一種“矯正”。
屠宰場裡,那些殘破的水晶棺,表麵的裂痕開始自動愈合,變得光滑如新。
地上散落的碎石,棱角被磨平,重新變回規整的方磚。
空氣中彌漫的,那股屬於失敗與痛苦的焦糊味,正在被一種中性的,毫無特點的“無味”所取代。
整個世界,都在被強行“格式化”。
裁決官腳下,那座正在龜裂的灶台,裂紋停止了蔓延。
然後,開始倒退。
它正在被法則強行修複,變回一塊冰冷的,毫無故事的石頭。
“看。”
趙振宇的聲音,懶洋洋地響起。
“人家免費送你個錘子,不用白不用。”
裁決官的身體,猛地一震。
錘子?
他明白了。
他沒有去抵抗那股“修正”之力。
他反而,張開了自己的靈魂,像一個經驗豐富的鐵匠,引導著那股磅礴的,不容置疑的力量,灌注到自己倒扣的鍋底之上。
那裡,正靜靜地躺著他那顆灰白色的,冰冷的道心。
第一主廚的“完美”,是錘。
自己的黑鍋,是砧。
他的“道心”,就是那塊等待鍛打的,頑鐵!
“轟!”
第一下撞擊,不是聲音,而是概念的轟鳴。
那股“修正”之力,狠狠地,砸在了那顆灰白的石頭上。
裁決官的腦海裡,瞬間閃過了那碗失敗的蛋炒飯。
那股無法抹去的,焦糊的味道。
道心之上,黑光一閃。
第一道雜質,被錘煉了出來。
王座上的第一主廚,似乎感覺到了阻力。
他抬起了第二根手指。
“修正”之力,加倍。
“轟!”
第二下,更沉,更重。
裁決官的眼前,浮現出那滴滾燙的淚水。
那股深入骨髓的,鹹濕的味道。
道心劇烈地顫抖,表麵浮現出一絲細密的裂紋。
裂紋之中,卻有更堅固,更純粹的內核,正在成型。
“不夠!”
趙振宇的聲音,像一把鞭子。
“火候不夠!”
裁決官猛地睜開眼。
他知道,還差一味最重要的調料。
他主動地,將自己的意識,探向那口黑鍋的鍋身。
探向那道被“庖丁”斬出的,深可見骨的刀痕。
那裡麵,封印著“分解”的道。
封印著,最純粹的,最冰冷的鋒利。
他要把它,也一起,錘進自己的心裡!
“啊——!”
裁決官發出一聲無聲的咆哮。
他強行將那股刀意,從鍋身上剝離,然後,狠狠地,按進了自己的道心裡!
“轟隆——!”
第三下重錘,落下。
這一次,是三種力量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