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搖晃。
不,不是搖晃。
是在……重置。
趙振宇腳下的垃圾堆,那些鏽蝕了億萬年的金屬,正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它們不是在崩塌。
是在被一種,更加底層的,更加蠻不講理的規則,強行改寫其“存在”的定義。
“他……”
趙振宇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乾澀。
他看著那個男人。
那個剛剛吃掉了半個饅頭的,廚子。
他身上沒有任何能量的波動,沒有任何駭人的氣勢。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
但他站立的地方,本身,就成了一種全新的,“規則”。
一種,淩駕於這片廢墟之上的,“道”。
胖廚子已經說不出話,他懷裡的鍋,像焊在了他身上,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他看著裁決官,就像看著一個,活生生的,行走的神跡。
或者說,一個,剛剛誕生,還不知道該如何使用自己力量的……怪物。
“現在。”
裁決官開口,聲音平靜。
“我來教你。”
“什麼叫,‘味道’。”
那尊千米高的魔神,那融合了“秩序”與“饑餓”的怪物,沉默了。
它那張由無數牙齒構成的巨口,死死地盯著裁決官。
它感受到了威脅。
不是被毀滅的威脅。
而是,被“定義”的威脅。
它賴以存在的,那套“用秩序服務於饑餓”的邏輯,在裁決官麵前,像一個幼稚的,漏洞百出的笑話。
“狂妄!”
魔神的意誌,化作一道精神風暴,轟然炸響。
“就讓我看看,你的‘味道’,有何不同!”
它動了。
它指向的那朵,由無數利刃和炮口構成的,巨大的鋼鐵蓮花,動了。
嗡——
死亡蓮花開始旋轉。
它的速度越來越快,掀起的風暴,足以撕碎空間。
它沒有射出炮彈,也沒有揮出利刃。
它隻是旋轉著,帶著一股,要將整個世界都攪碎,都化為最純粹“養料”的意誌,撞向裁決官。
這是它的“味道”。
簡單。
粗暴。
高效。
將一切,都變成可以被吞噬的,最原始的糜爛。
裁決官沒有躲。
他甚至沒有看那朵,正在急速逼近的死亡蓮花。
他隻是,抬起了一隻手。
對著那朵蓮花,輕輕地,淩空一點。
“味道,不是破壞。”
他開口。
“是創造。”
那根手指,點下的瞬間。
沒有光。
沒有聲音。
但那朵正在瘋狂旋轉的死亡蓮花,猛地,僵住了。
它那由“殺戮”構成的邏輯核心,被強行注入了一行,它完全無法理解的,全新的代碼。
旋轉,停止了。
那些鋒利到可以切開維度的利刃,緩緩地,收攏。
那些黑洞洞的,散發著毀滅氣息的炮口,也垂了下去。
然後。
在所有人,包括那尊魔神,無法理解的注視下。
那朵死亡蓮花,開始……變形。
它那些鋒利的刀刃,像花瓣一樣,一片片地,重新舒展開。
但這一次,它們不再鋒利。
它們的邊緣,變得圓潤,光滑,像一片片,被打磨過的,黑色的鵝卵石。
那些炮口,也開始拉伸,扭曲。
變成了一根根,長短不一,粗細不同的……金屬管。
幾秒鐘後。
那朵,為了“殺戮”而生的死亡蓮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架,造型極其古怪,充滿了荒誕與不協調感的……
巨大的,金屬管風琴。
呼——
一陣微風,吹過這片死寂的鋼鐵荒原。
風,灌入了那些長短不一的金屬管。
然後,一陣,悠揚的,帶著一絲跑調和破音的,卻又奇異地,充滿了某種“生命感”的樂聲,響了起來。
那樂聲,不成曲調。
像一個孩童,第一次,笨拙地,按下了琴鍵。
充滿了“錯誤”。
卻也充滿了,對“聲音”這個概念的,好奇。
魔神,僵住了。
它那張巨口,無意識地,張得更大。
它的邏輯核心,第一次,出現了,名為“宕機”的現象。
它不理解。
它無法理解。
為什麼。
為什麼一個,完美的殺戮工具,會變成一個,發出無意義噪音的,廢物?
“這……這是什麼操作?”胖廚子結結巴巴地問。
“他在……譜曲。”
趙振宇的眼神,無比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