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湯,還要嗎”,像一根無形的針,刺進了女人緊繃的神經。
她臉上的那道疤痕,似乎因肌肉的極度繃緊而變得更加猙獰。身後的士兵們齊刷刷地舉起了能量長槍,槍口閃爍著危險的紅光,對準了在場的所有人。
肅殺的氣氛,瞬間凝固了廚房裡剛剛還算溫馨的飯後時光。
趙振宇把碗往地上一放,發出一聲脆響。他向前半步,龐大的身軀像一堵牆,擋在了裁決官和那隊士兵之間。
“喂。”
他舔了舔嘴唇,眼神變得危險。
“沒聽見我老大問你話嗎?”
“喝,還是不喝?”
女人沒有看趙振宇。她的目光,如鷹隼般死死鎖定著依舊蹲在地上的裁決官,那雙冰冷的眸子裡,翻湧著憤怒、驚駭,以及一絲……深藏的恐懼。
“‘屠夫’……”
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兩個字。
裁決官終於站起了身。
他拍了拍褲子上的灰,那動作悠閒得像一個剛在田邊歇完腳的老農。
他那雙創世之灰的眼瞳,平靜地看著女人。
“看來,是老主顧。”
他淡淡地說道。
那女人身後的一個年輕士兵,似乎對自家指揮官的失態感到不滿。他向前一步,手中的能量長槍對準了趙振宇的眉心。
“指揮官在問話!你是什麼東西,也敢插嘴?”
趙振宇笑了。
他沒有動,甚至連眼神都沒給那個士兵。
他隻是,對著那個黑洞洞的槍口,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那個年輕士兵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他感覺,自己手中的槍,正在“消失”。
不是能量被抽走,不是槍身被分解。
而是一種更詭異的感覺——他與這把槍之間的“因果”,他“持有”這把槍的這個“概念”,正在被一股無法理解的力量,硬生生地,抽走,吞掉。
他的手,還保持著持槍的姿勢。
但那把槍,已經,不見了。
“味道一般。”
趙振宇咂了咂嘴,像是在評價一道口感不佳的零食。
“鐵鏽味太重。”
那個士兵呆呆地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大腦陷入了宕機狀態。他身後的同伴們,也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那把槍,就那麼憑空消失了。
“趙振宇。”
裁決官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彆玩了。”
“客人遠道而來,彆讓人家覺得我們沒禮貌。”
趙振宇撇了撇嘴,沒再繼續。
他知道,老大這是嫌他吃的太快,沒給對方留麵子。
傷疤臉女人的目光,終於從裁決官身上,艱難地移開。她看了一眼那個失魂落魄的士兵,又看了一眼趙振宇,最後,她的視線,落在了那口大黑鍋上。
她聞到了那股,從鍋裡散發出的,混雜著“秩序”與“混亂”的,奇異的香味。
她的瞳孔,猛地一縮。
“‘委員會’……”
她瞬間就辨認出了那股味道的來源。那是她追尋了數個星區,卻連影子都沒找到的,宇宙清道夫的味道。
現在,這股味道,正從一口鍋裡,以“湯”的形式,飄出來。
她的世界觀,在這一刻,受到了比剛才看到“屠夫”本人,更加猛烈的衝擊。
“你們……把‘委員會’給……”
她的話,沒能說完。因為她不知道,該用哪個動詞,來形容眼前這堪稱瘋狂的一幕。
“燉了。”
裁決官替她說了出來。
他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我們把土豆燉了”。
女人沉默了。
她身後的士兵們,也都沉默了。
他們是隸屬於某個龐大勢力的精英部隊,他們的任務,就是追獵那些,連“委員會”都感到棘手的,宇宙級的異常體。
“廢都”,就是他們的目標之一。
他們一路追蹤,穿過被抹除的現實,來到這裡。
卻發現,他們的另一個目標,“委員會”,已經被人,裝在鍋裡,燉成了湯。
而那個掌勺的廚子,正是他們此行的,終極目標——那個在組織的最高機密檔案裡,代號為“屠夫”的,男人。
這算什麼?
一箭三雕?
不。
是他們的三個目標,在這裡,自己完成了一個閉環。
他們成了,多餘的那個。
“指揮官……”
一個副官模樣的士兵,艱難地開口,打破了死寂。
“我們……還執行‘抓捕’計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