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扯韁繩,“不再為你敞開!”
巴特爾趁機湊近祁明遠,從牙縫裡擠出話:“我說過,其其格跟你不可能,你……”
“上馬!”哈丹的暴喝驚飛了草叢裡的雲雀。
巴特爾像被抽了一鞭子似的竄上馬背,臨走還不忘朝祁明遠做了個挑釁的手勢。
黃璿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聲輕歎。
她看見祁明遠嘴角掛著笑,可那笑意分明未達眼底。
他的眸子像結了冰的賽裡木湖麵,平靜下藏著說不出的冷。
“我沒事。”他又重複了一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疊鈔票的邊緣,嶄新的紙幣在他指間發出脆響。
黃璿彆過臉去,哈丹阿爸這一手確實夠狠,既全了禮數,又斷了後路。
可她更沒想到,這個平日裡溫吞得像綿羊似的作家,剛才竟敢迎著哈丹的怒火硬碰硬。
草原上的規矩她懂,那一句“不是我的不要”,等於把烏雲家的臉麵摔在了地上。
風掠過草尖,卷起幾片被馬蹄踏碎的花瓣。
巴圖蹲在不遠處悶頭抽煙,銅煙鍋裡的火光忽明忽暗。
哈丹的馬蹄聲消散在風中,仿佛一切未曾發生。
但祁明遠知道,有些痕跡是風帶不走的,比如銀碗底凝固的酒漬,比如其其格鏡頭裡那片刺眼的藍。
雖然哈丹的馬蹄聲早已遠去,但凝重的空氣仍如實質般壓在每個人肩頭。
直到蒙古包的氈簾被一隻布滿皺紋的手掀開,蘇蘇洛阿媽佝僂著腰走出來,腕間的銅鐲碰得叮當作響。
老人用生硬的漢語緩緩道:“其其格是個好姑娘,但草原上的路從來不止一條……”
她渾濁的雙眼望向不遠處方向,那裡正有牧民趕著羊群轉場,蜿蜒的隊伍像一條流動的銀河。
祁明遠望著遠處轉場的羊群,低聲重複著:“草原上的路從來不止一條……”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銀碗邊緣,碗底殘留的馬奶酒已經凝結成琥珀色的痕跡。
黃璿的視線在祁明遠側臉停留片刻,突然轉身掏出手機。
她假裝查看消息,實則快速撥通了林玘的電話。
“喂,是我。”她壓低聲音,目光仍緊盯著祁明遠的背影,“哈丹阿爸剛來過了,事情有點複雜……”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林玘似乎正在忙碌。
但黃璿敏銳地注意到,當提到“其其格要嫁人”時,對方的呼吸明顯停滯了一瞬。
“還有,”她的指甲不自覺地在手機殼上劃出幾道白痕,“祁明遠的反應……不太對勁。”
遠處的祁明遠正仰頭飲儘碗中殘酒,喉結滾動間,脖頸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恍惚間,他眼前忽然閃過其其格舉著相機大笑的樣子,鏡頭裡的賽裡木湖藍得刺眼……
黃璿的瞳孔驟然緊縮,她看著祁明遠仰頭喝酒的姿勢,像要把某種情緒硬生生咽下去一樣。
突然,祁明遠猛地將銀碗擲向草地,碗底殘酒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刺目的弧線。
未等眾人反應,他已翻身躍上最近的馬背,馬鞭淩空一甩。
“駕!”棗紅馬嘶鳴著衝了出去。
馬蹄卷起的草屑尚未落下,人影已消失在遠處的山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