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什麼身份?不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黃璿氣憤望向了祁明遠,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她沒想到,這家夥居然還要想著跑,她都以為祁明遠會留下來。
“我不屬於這裡!”祁明遠嘟囔了一句。
“放屁!”黃璿的聲音陡然拔高,引得車上乘客紛紛側目。她這才意識到失態,咬著牙壓低聲音:“你怎麼不屬於這裡?在這裡你就寫不出來東西了?你一個自由職業者,在哪兒寫不是寫?你……”
話到這裡,黃璿的聲音戛然而止。
黃璿的肩膀微微顫抖著,攥緊的拳頭在膝蓋上留下幾道泛白的指印。
她深吸一口氣,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是啊,她憑什麼替祁明遠做決定?
每個人都有選擇去留的自由,就像草原上的雲,從來不會被圍欄束縛。
而她也無法去替祁明遠做決定,更不可能強行留下他。
她緩緩鬆開緊握的雙手,掌心裡赫然印著四個月牙形的紅痕。
“算了,隨你便吧!”黃璿說著轉過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窗外,一隻孤鷹正在天際盤旋,忽高忽低,就像她此刻無處安放的情緒。
祁明遠望向黃璿緊繃的側臉,喉結滾動了幾下,最終隻化作一聲沉沉的歎息。
這個決定並非一時興起,昨夜仰望星空時,他就已清醒地意識到,自己與這片草原的羈絆正在悄然生根。
那些日漸深厚的聯係,像春雨後的草種,一旦發芽就再難拔除。
他也想過留在草原,可是他以什麼身份,以什麼方式留下呢?
而且,即便是留下,難道真能在這裡待上一輩子嗎?
家裡,始終是他現在邁不過去的一道坎。
所以他才下定決心,要在羈絆更深之前,完成該做的事,然後離開。
就像牧民轉場那樣,在最好的時節,走向下一個牧場。
直到班車到站,黃璿都沒再看祁明遠一眼。
她緊抿著嘴唇走在前麵,腳步踩得石子路哢哢作響。
因為祁明遠,讓她胸口堵著一團無名火。
這片草原明明能讓他寫出更好的作品,這裡的牧民都把他當成了自己人,這裡更是能夠治愈他的心病,他為什麼非要離開?
回到湖北之後呢?是不是又要開始盤算下一次“逃離”?
這些話在舌尖打轉,最終被她狠狠咽了回去。
感受到祁明遠跟了上來,她故意加快腳步,陽光透過車站玻璃頂棚的影子橫亙在兩人之間,像一道無形的分界線,把二人隔絕開來。
祁明遠望著黃璿決絕的背影,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前去,語氣軟了幾分:“黃老師,我錯了還不行嗎?”
見黃璿腳步並沒有停下,他索性橫跨一步攔在她麵前,雙手合十作討饒狀:“我保證,再也不提離開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