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生深以為然，緩緩頷首。於他這般資質平平、又叛出宗門之人，境界精進本就難如登天，唯有以命搏險，方能爭得一線生機。三人又細談許久，侯三才揣著滿心疑竇離去。
數日後，大周帝國占據的天全城內，幽蘭居裡絲竹悠揚。輕紗遮麵、體態溫婉的女子隨樂起舞，纖腰輕旋，身姿嬌柔如柳，引得台下喝彩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殘陽鍍荒原，斷戟半掩沙間，雁字斜飛，劃破雲巔，血浸戰袍，未敢輕卸……”
天籟般的歌聲漫開，清越婉轉，將這場盛演徑直推向高潮。滿座霎時靜了下來，唯餘清韻繞梁，久久不散。
雅間之內，身著錦袍、體態豐腴的中年男子湊向身旁富家翁打扮的人，低聲嘀咕：“小生，你說那小子會上套嗎？”二人正是喬裝改扮後的張小生與胖子。
“不知。”張小生未看他，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包間外，似在搜尋獵物，神色沉凝如淵。
台上倩影收舞退下，台下觀眾意猶未儘，紛紛起身高呼：“清雨姑娘，再來一曲！”
胖子望著那道漸遠的曼妙身影，咂舌輕歎：“老侯這手段是真絕，若非知情，我怕是也得栽進去，被迷得神魂顛倒。”
正起哄間，一名妝容豔麗、身著鴇衣的美婦登台，望著台下熱切目光，嬌笑道：“各位看官，清雨姑娘今日的表演，可還合心意？”
“煙雨樓出來的佳人，自然無可挑剔。隻是淩仙子，每日僅演一曲，未免太過吊人胃口了。”人群中，白袍俊彥腰懸靈玉、手搖折扇，語調輕揚地附和，眉眼間帶著幾分玩味與輕佻。
美婦麵露嬌嗔，軟聲道：“趙公子說笑了，編排舞曲耗神費力，這般傾城佳人，諸位怎舍得讓她勞損傷身？”
“我不管，今日說什麼都要再看淩仙子舞一曲，不然你這幽蘭居，便彆想開了！”趙姓公子蠻橫糾纏，言語間滿是威脅。台下看客見狀，紛紛附和起哄，場麵愈發熱鬨，聲浪幾乎掀翻屋頂。
“這……”台上美婦麵露難色，遲疑許久，似是下了莫大決心，才緩聲道：“諸位有所不知，淩仙子與幽蘭居僅為合作，我等亦不敢違逆她心意。但諸位這般熱忱，淩仙子感念在心，便破例再舞一曲，隻是此曲，隻獻予一人。”
“隻獻一人？此話當真？”趙姓公子“唰”地合扇，眼中精光爆射，身子不自覺前傾，語氣滿是急切。其餘看客亦麵露興味，竟無半分惱怒，反倒齊齊屏息，目光灼灼等著下文。
“自然作數。”美婦掩唇輕笑，眼波流轉掃過全場，將眾人神色儘收眼底，“隻是佳人擇主，需見誠意。淩仙子言明，諸位可各獻一物，若能入她眼，便為其單獨再舞一曲。”
話音落，她似又想起什麼，忙補充道：“諸位放心，幽蘭居絕不私吞禮品，未被選中者，儘數原物奉還。”
眾人初聞要送禮尚有遲疑，聽聞可退還，顧慮儘消。先前刁難的白袍公子率先解下腰間美玉遞去，朗聲道：“好！本公子先來！”
有他牽頭，餘下觀望者紛紛取物爭搶報名，場麵霎時熱鬨起來，各色珍寶器物接連呈上，人聲鼎沸。
約莫一個時辰後，小廝快步登台，在美婦耳邊低語數句便匆匆退下。
“多謝諸位抬愛，今日有幸再賞淩仙子舞姿者已選定——洛家公子，洛鴻昌。”美婦迎著台下熱切目光，高聲宣布。
“什麼！鴻昌大人竟也在此？”
台下驟然嘩然，喧鬨聲瞬間沉寂。先前心有不甘的賓客聽聞“洛鴻昌”三字，皆識趣收斂神色，麵露敬畏，再無人敢置喙。
雅間內，胖子眯眼低笑：“小生，魚兒上鉤了。”
張小生目光銳如寒刀，掃過散去的賓客，沉聲道：“走，接下來看老侯的了。”
二人隨人群緩緩離場，在附近尋了家酒樓歇下。
直至次日正午，書生打扮的侯三才現身房中。他進門便謹慎關上，布下兩層隔音法陣，確認無誤後，這才長舒一口氣看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