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哢”地一聲在他身後合攏。
房間裡隻點著一盞油燈,光線曖昧昏黃。
燭光輕搖,將一室映得暖融。楊過目光所及,洪淩波正坐在床沿,素衣如月,半濕的長發柔柔散在肩頭。
見他進來,她眼睫微斂,頰邊泛起淡淡霞色。
陸無雙立在門邊,眸中笑意清淺,唇角輕揚。未待楊過言語,她已上前輕輕執了他的袖口,引他往屋裡走去。
“師姐說與你約好了,我便猜你會來尋她。”陸無雙聲音裡帶著輕快的笑意,“所以早早請了師姐來我這兒說話——你看,可不正是巧了?”
洪淩波抬眸匆匆看了楊過一眼,複又低頭,聲如輕絮:“無雙向來活潑,你莫在意。”
楊過心下明澄,目光掠過二人。
一個靈動如初春溪水,眼波流轉間俱是生機。
一個溫靜若深秋夜月,垂首時睫影輕顫如棲蝶。
燭色為她們周身鍍上淺淺光暈,空氣中浮動著沐後清芬,隱隱約約,似有若無地縈繞著某種微溫的氣息。
洪淩波抬起眼眸,目光柔和地望向他:“我與無雙自小相伴,甘苦與共……有些事,本不用分得太清。
語聲雖輕,情意已儘在其中。
窗外,月亮悄悄移過中天,將清輝灑在客棧的青瓦上,也透過窗紙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朦朧的光痕。
而在走廊另一端的房間裡,李莫愁靜靜立於窗前,望著天邊那輪明月,不知在想些什麼。
許久,她輕輕合上窗扉,將月光隔絕在外,房間裡徹底暗了下來。
天光微亮時,客棧裡最先醒來的是老舊的木樓梯。
吱呀聲裡,店小二阿福揉著眼睛從櫃台後走出來,一邊係著衣襟的布扣,一邊打著哈欠朝大堂走。
掌櫃的前日回了鄉下,臨行前還說:“這幾日生意淡,阿福你守著店,若有零散客人來,照應著便是。”
昨晚他早早閂了門,獨自喝了半壺劣酒,便趴在櫃台上睡著了。
他記得昨夜店裡明明沒客人啊。
可這會兒,他腳步頓在樓梯口,仰頭望了望樓上緊閉的幾間客房,隱約記得二樓東頭那兩間,昨夜門縫裡似乎透出過燭光?
當時他睡得迷糊,還當是月光。
“怪了……”阿福嘀咕著,走到門前取下門閂,“吱嘎”一聲推開客棧半朽的木門。
晨風灌進來,帶著街麵上早市的零星聲響。
他轉身想去灶間燒水,卻忽然聽見樓梯上傳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