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湯見底,碗筷擱在粗木桌上發出輕微的磕碰聲。
楊過滿足地舒了口氣,抬眼看向歐陽鋒:“義父,昨夜您突然離開,可是去追那‘毒狼’了?”
歐陽鋒那雙渾濁的眼珠轉動了一下,捋了捋花白的胡須,聲音低沉:“沒錯。那廝滑溜得很,用‘秘術’強行催動內力,在山裡繞了幾圈,專挑蛇蟲毒瘴最重的地方鑽。老夫追到一處毒沼邊緣,他便跳了進去,再不見蹤影。”
楊過眉頭微皺:“毒沼?他不要命了?”
“他修煉的那門邪功,本就與毒物共生。”歐陽鋒冷笑,“尋常人進去是死路一條,他進去,怕是如魚得水。不過,他挨了老夫一掌,又強用‘血遁’,經脈必損。就算能從毒沼爬出來,沒有一年半載,也休想恢複元氣。”
楊過略鬆了口氣,卻又想到另一事:“那刀疤狼和他手下……”
“被狼群護著跑了。”歐陽鋒語氣裡帶著一絲不屑,“驅狼之術,雕蟲小技。若非昨夜你那邊情況未明,老夫順手就能把那疤臉小子的腦袋擰下來。”
歐陽鋒哼了一聲,從懷中摸出一塊令牌丟在桌上:“那疤臉小子雖然溜了,倒留下了點有意思的東西。”
他從懷中摸出一件物事,放在桌上。
那是一枚烏沉沉的鐵牌,約莫半個巴掌大小,邊緣磨損嚴重,顯然有些年頭了。
麵凹凸不平,刻著繁複扭曲的紋路,中央是一個極其模糊的印記,似狼非狼,似獸非獸,透著一股子邪氣。
更奇異的是,入手冰涼刺骨,竟隱隱有股陰寒之氣順著指尖蔓延。
“這是在毒狼逃遁之處附近撿到的,應是他慌亂中遺落。”歐陽鋒指著鐵牌邊緣一處不起眼的凹陷,“你看這裡。”
楊過湊近細看,那凹陷處刻著幾個蠅頭小字,並非漢字,筆畫古怪,似是一種罕見的異族文字。
“這文字……”楊過凝神辨認,他在江湖漂泊,見識過不少異族文字,但這幾個字卻前所未見,“不似蒙古文,亦非西夏、吐蕃文字。”
“我也未曾見過。”歐陽鋒搖頭,“但此物絕非尋常信物。那股陰寒之氣,也非普通金屬所有,倒像是……摻了某種寒鐵,或浸染過極陰寒的毒物。”
楊過小心地將鐵牌收起:“此物或許是個線索。毒狼不惜動用‘血狼祭’那等損己傷人的邪功,黑狼幫又如此大動乾戈,背後定有更深的圖謀。這鐵牌,也許能指向他們的根底。”
歐陽鋒點點頭,目光掃過空蕩蕩的街麵:“你那邊如何?昨夜那些女娃娃……”
楊過臉上掠過一絲不自然:“李道長師徒三人是追蹤我而來,趁亂混入黑狼幫,這才裡應外合。她們從黑袍人身上搜到些令牌、密信和地圖,或許能拚湊出些線索。”
“哦?”歐陽鋒白眉一挑,“你和她有仇?”
楊過苦笑:“仇談不上,隻是些舊日糾葛,不提也罷。”
“哦?”歐陽鋒白眉一挑,似笑非笑,“能讓赤練仙子這般緊追不舍的‘舊日糾葛’,怕是不簡單罷?”
楊過苦笑不語,隻抬手摸了摸鼻尖。
歐陽鋒將蛇杖往地上一頓,緩緩道:“這女娃娃行事狠絕,倒也執著得緊。她座下那兩個小丫頭,眼神裡透著的機警勁兒,怕也不是尋常角色。”
楊過忽然想起一事:“義父,昨晚看您神情,可是……不想見李莫愁?”
歐陽鋒腳步微頓,沉默片刻,才低聲道:“老夫教過她武功,但是我有欠她師父一條命。”
楊過一驚:“什麼?”
“許多年前,老夫瘋癲時誤入古墓,被她師父所擒。”歐陽鋒啞聲道,“那時老夫神誌不清,隻憑本能行事,為脫困逆轉經脈,全力一擊……她師父硬接一掌,傷重不治。”
楊過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望著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