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起初還一本正經地駕車,目不斜視,但很快便“入戲”了。
行至一處上坡路段,馬兒吃力,車子顛簸。
楊過忽然咳嗽兩聲,揉著後腰,粗著嗓子回頭對車內道:“哎呦……老骨頭不中用了。女兒啊,來給為父的捶捶背。”
陸無雙正靠窗看風景,聞言一愣,指著自己鼻子:“我?”
“不然還有誰?”楊過苦著臉,“你姐姐得照顧你娘,就你閒著。快來,這兒……哎呦,就這兒,酸得很。女兒,快來。”
坐在對麵的陸無雙瞪圓了眼,臉頰鼓得像塞了兩個包子:“誰是你女兒!你、你少占我便宜!”
楊過“哎喲”一聲,身子又往下滑了滑:“這孩子,怎麼說話呢?為父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
“你胡說什麼!”陸無雙氣得跳起來,腦袋“咚”一聲撞在車頂上,疼得她眼淚汪汪,“師姐!你看他!”
洪淩波正坐在李莫愁身邊,聞言抿嘴一笑,慢條斯理地剝著乾果:“爹爹說得對,無雙,該儘孝道的時候,可不能推脫。”
她特意把“爹爹”二字咬得又慢又清晰,眼裡滿是促狹。
陸無雙委屈巴巴地看向李莫愁:“師父……”
李莫愁正閉目養神,聞言眼皮都沒抬,隻淡淡吐出一句:“既是扮作一家,便要扮得像些。”
“聽見沒有?”楊過得意地衝陸無雙挑挑眉,“你娘都發話了。”
陸無雙氣得牙癢癢,可又不敢違逆,隻好磨磨蹭蹭挪到楊過身邊,咬牙切齒地小聲嘟囔:“你給我等著……”
她跪坐在楊過身後,不情不願地舉起粉拳,在他背上不輕不重地捶著。
那力道,與其說是捶背,不如說是泄憤。
“哎,對,就這兒……再用點力……”楊過卻舒服得直哼哼,還故意指揮,“往上點兒……往左……對對對,就是那兒……”
陸無雙氣得直翻白眼,手上的力道卻不由自主地重了些。
她真想一拳捶死這個無賴!
洪淩波看著兩人,忍俊不禁,將剝好的果仁遞到李莫愁麵前:“娘,嘗嘗這個,很香。”
李莫愁伸手接過,放進了嘴裡。
楊過從眼角瞥見這一幕,心裡莫名一軟。他側過身,對還在捶背的陸無雙道:“好了好了,乖女兒辛苦了,來,為父給你剝個核桃。”
說著,他從行囊裡摸出顆核桃,指尖微一用力,“哢嚓”一聲脆響,核桃殼應聲而裂。
他仔細剔出完整的果肉,遞到陸無雙麵前。
陸無雙愣住了,看著眼前那瓣飽滿的核桃仁,又看看楊過含笑的眼睛,剛才那點怨氣莫名其妙散了大半。她接過核桃,小聲嘀咕:“這還差不多……”
一旁,洪淩波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馬車繼續前行。
扮作尋常人家的四人,在這荒涼山道上,倒真像極了一家四口出遠門。
傍晚時分,馬車抵達一處山坳裡的小村落。
村口立著塊風化嚴重的石碑,刻著“野狼屯”三個模糊的字。
幾縷炊煙從低矮的土房上升起,空氣中飄著柴火和飯菜的味道。
楊過將馬車停在村口唯一一家看似客棧的土牆院子外。
院子門口掛著個破木板,用炭歪歪扭扭寫著“宿”字。
“今晚就在這兒歇腳吧。”楊過壓低聲音,“都警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