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大哥的血脈……”肖承翰轉過身,望向窗外,語氣裡是徹底的冰寒。
“父親,您閉關太久了。
久到忘了問問,他們仗著您的寵愛,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麼。
克扣份例、欺壓旁支、甚至暗中截留本該送往戰場的資源中飽私囊.........這些,哪一樁哪一件,夠不上家法嚴懲?
我隻是送他們去最需要人的戰場將功折罪,已是看在父親和早逝大哥的麵子上,網開一麵了。”
他回過頭,最後看了臉色灰敗的父親一眼:“若父親仍覺得我處置不公,儘可召集長老們,我們當眾議一議。看看族中長老們是認為我苛待侄兒,還是他們........罪有應得。”
修為高深的肖遠踉蹌一步,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看著眼前這個威嚴冷峻、再也不是記憶中需要他庇護的幼子的男人,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這個家,早已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那滿腔的興師問罪,此刻隻餘下被戳破私心的難堪和一種遲來的、卻已於事無補的愧悔。
肖承翰不再多言,微微頷首:“兒子還有事務處理,父親若無事,便先回去歇息吧。”
逐客令已下,肖遠最終隻是嘴唇哆嗦了幾下,頹然轉身,緩步離開了院落。
肖遠剛回到他自己的住處門口,便看到一個出乎意料之外的人。
“父親,您在維護您的孫兒,我和承翰也在維護自己的孫兒,這、有錯嗎?”夜琉璃淡淡的看著這位曾經尊敬的長輩說道。
從什麼時候變了呢?
是從大哥沒了之後吧,一向英明公平的父親,變得偏向了大房的肖海和肖尋幾人。
如果他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那他們也不會計較。
可是沒有,他們甚至還想一直霸占著屬於她孫兒的資源,這個她接受不了,她夜家不缺資源,但是該肖家給她孫兒的就不能少一點。
肖遠:“.........他們還小,會改的........”
夜琉璃一聽都被噎了一下,“父親,他們都已經160多歲了........我的孫兒們還不到百歲。”
真的是老了,都糊塗成這個樣子了。
肖遠:“........”他神情訕訕的。
肖遠嘴唇動了動,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夜琉璃平靜的目光像一麵鏡子,照出了他這些年刻意忽略的偏私與不公。
他還記得大兒子剛離世時,那幾個孩子怯生生抓著他衣角的模樣。
是什麼時候開始,那份憐惜變成了毫無原則的維護?
甚至在他們一次次逾越底線時,自己也選擇閉目塞聽?
“父親,”夜琉璃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依舊平靜,卻字字清晰。
“160歲,不是160天。肖海和肖尋早已不是需要您護在羽翼下的雛鳥。他們揮霍資源、打壓同族時,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她微微抬起下頜,那個曾經在夜家備受寵愛,嫁入肖家後也始終儘責儘職的兒媳,此刻眼神銳利如刀鋒:
“我的孫兒,流落在外近百年,未曾得過肖家一分照拂。
如今我們不過是要拿回他應得的那份,清理門戶,確保他日後歸家之路暢通無阻。這,有何不對?”
肖遠踉蹌一下,扶住了門邊的廊柱。蒼老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夜琉璃的話像最後一把鍬,徹底挖開了那層自欺欺人的薄土,露出底下不堪的真相。
他維護的,早已不是孫兒的未來,而是自己那點可笑的,不願承認錯誤的私心。
“........我.......老了.......”他終於嘶啞地吐出這三個字,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
不是借口,而是徹頭徹尾的認輸。
夜琉璃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複雜情緒,但很快消散。
“您隻是閉關太久了。”她語氣稍緩,卻依舊堅持,“這個家,需要新的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