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戒律森嚴，暗語機鋒
戒律堂，位於雲緲宗主峰西北側，殿宇通體由一種暗沉的黑曜石砌成，飛簷如刀，氣氛肅殺冰冷。與丹堂的藥香氤氳、藏經閣的古樸浩瀚截然不同，此地連空氣都仿佛凝滯著鐵與血的規則。
兩名麵無表情、氣息冷厲的戒律堂弟子如同門神，一左一右立於高大的殿門兩側。見到廖峰，其中一人機械地側身，做出一個“請”的手勢，眼神銳利如鷹，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
廖峰麵色平靜，對那審視的目光恍若未覺，微微頷首，邁步踏入殿內。
殿內光線昏暗，僅有的幾盞長明燈跳動著幽藍色的火焰，映照出牆壁上森然的宗門戒條浮雕。空氣冰冷，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洗刷不去的刑具鐵鏽味。正前方，一座高台之上，戒律堂長老馮長老端坐於一張玄鐵大椅之中，麵沉如水，雙目開闔間精光隱現，如同蟄伏的毒蛇，正冷冷地俯視著他。
高台之下，兩側還肅立著四名戒律堂執事弟子，皆氣息沉凝，修為不下於化神期。
一股無形的、沉重的壓力籠罩了整個大殿。
“弟子廖峰，奉長老之命前來。”廖峰於堂下站定，不卑不亢，躬身行禮。
馮長老沒有立刻說話，隻是用那雙冰冷的眼睛上下打量著廖峰，目光如同刮骨鋼刀，似乎要將他從裡到外徹底看透。大殿內落針可聞，隻有長明燈火焰跳躍發出的輕微劈啪聲。
這沉默的審視，本身就是一種壓力。
良久，馮長老才緩緩開口，聲音乾澀冰冷，不帶絲毫感情：“廖峰，你入門不過兩月，先於黑風澗立下奇功，後又於小丹會奪魁，風頭很盛啊。”
“長老謬讚，弟子愧不敢當，皆是宗門栽培與僥幸。”廖峰垂眸應答，語氣恭謹。
“僥幸？”馮長老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黑風澗中，洞察魔物弱點，施展失傳古陣術，更以神識化音乾擾天魔低語，這也是僥幸？小丹會上，控火之術神乎其技，更煉出完美級九轉還靈丹，這也是僥幸？”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淩厲的質問之意：“你這一身本事，當真是散修野路子能練出來的？！”
最後一句，如同驚堂木拍下，帶著震懾神魂的力量！
兩側的執事弟子目光瞬間變得更加銳利，死死鎖定廖峰。
廖峰心中凜然，知道真正的盤問開始了。他麵上適時的露出一絲“惶恐”與“委屈”，連忙道：“長老明鑒！弟子確實曾是散修，早年於一處上古遺跡中偶得一位坐化前輩的部分傳承，其中便包含一些殘缺的陣法知識與控火技巧。弟子資質魯鈍，修習多年隻得皮毛，此前不過是情急拚命，超常發揮，加之運氣使然，方才…至於完美級丹藥，弟子更是懵懂，隻覺當時福至心靈，按感覺操作，竟不知其如此難得…”
他將一切推給“奇遇”和“運氣”，半真半假，並將完美級丹藥歸為“懵懂”，姿態放得極低。
“上古遺跡？坐化前輩？”馮長老眼神微眯，顯然不信，“是何遺跡？位於何處？那位前輩名號為何？傳承玉簡何在？”
問題如同連珠炮般砸來，每一個都直指要害。
廖峰早有準備，臉上“窘迫”之色更濃：“回長老，那遺跡位於一處荒廢星域，早已崩塌湮滅，弟子也是偶然被空間裂縫卷入才得入其中，並不知具體方位。那位前輩隻剩骸骨，身旁並無玉簡，隻有一枚即將消散的神念印記，傳授了些許知識後便徹底消散了…弟子所得，實在有限…”
他將過程說得模糊不清，死無對證，符合大多數“奇遇”的特征。
馮長老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似乎想從中找出一絲撒謊的痕跡。但廖峰神魂堅韌，道心穩固，加之指環輔助穩定心神，眼神清澈坦然，隻有恰到好處的“緊張”與“回憶”。
大殿內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突然，馮長老話鋒一轉，不再追問傳承，而是冷不丁地問道：“你似乎對藏經閣第三層，很是感興趣？尤其是那本《萬界雜遺錄》？”
來了！果然問到了這個！
廖峰心臟微微一縮，麵上卻露出被說中心事的“慚愧”：“弟子…弟子見識淺薄，見那古籍材質特殊，便心生好奇，翻閱之下被其中光怪陸離的記載所吸引，尤其是那蜃冥獸圖錄，更是令弟子心神震蕩，失態於人前，實在…實在汗顏。”他再次主動提起“蜃冥獸”，強化這個印象。
“哦？僅是好奇？”馮長老身體微微前傾，壓迫感更強，“本座怎覺得，你似乎在…尋找什麼？”
這句話，如同毒蛇吐信，直刺核心！
廖峰背後瞬間滲出冷汗，但他知道此刻絕不能露怯。他臉上恰到好處地浮現出一絲茫然：“尋找？長老何出此言？弟子隻是覺得雜學或許能觸類旁通，有助於丹道…並未特意尋找什麼啊？”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將動機完全歸結於“丹道求知”。
馮長老盯著他，目光閃爍，似乎在權衡判斷。他確實懷疑廖峰，黑風澗的表現太過驚豔，丹道天賦高得反常，又對那本無人問津的雜書格外關注，這一切都透著古怪。但他又抓不到任何實質的把柄。廖峰的解釋雖然聽起來像是運氣好，但也並非完全說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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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馮長老緩緩靠回椅背，語氣依舊冰冷：“最好如此。雲緲宗賞罰分明，有功必賞，但若有誰心懷叵測，圖謀不軌，戒律堂的刑獄，也絕非虛設。”
這是警告，也是敲打。
“弟子謹記長老教誨，定當恪守門規，一心向道，絕無二心！”廖峰連忙躬身表態。
“下去吧。”馮長老揮了揮手，似乎暫時放過了他，但那雙眼睛深處的疑慮，並未完全散去。
“弟子告退。”廖峰保持恭敬，緩緩退出戒律堂。
直到走出那令人壓抑的大殿，感受到外麵的陽光和空氣，廖峰才暗暗鬆了口氣，後背已然濕透。
這馮長老，果然懷疑極深。今日雖暫時應付過去，但戒律堂必然已將他列為重點觀察對象。日後行事，需更加小心謹慎。
他抬頭望了一眼藏經閣的方向，眼神變得愈發深邃。
戒律堂的盤問，非但沒有讓他退縮，反而更加印證了地底秘密的重要性。馮長老的緊張態度，恰恰說明那裡藏著不容有失的東西！
必須儘快想辦法！
然而，還沒等他走出幾步，一道傳訊符化作流光飛至他麵前，是孫執事的聲音，帶著急切：
“廖師侄！速來丹堂偏殿！苓霞丹仙有請！有天大的好事！”
苓霞丹仙？好事？
廖峰微微一怔，剛經曆了戒律堂的驚心動魄，這突如其來的“好事”讓他有些錯愕。
但他沒有猶豫，立刻轉身向丹堂方向走去。
或許，這又是一個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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