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精靈營地，異道之惑
精靈們的營地並非廖峰想象中簡陋的臨時據點，而是巧妙地與森林融為一體。巨大的、如同活物般緩緩呼吸的樹木構成了天然的壁壘和房屋，藤蔓編織成懸空的廊橋和平台，散發著柔和光芒的晶石鑲嵌在關鍵節點，既作照明，也隱隱形成某種防護陣列。空氣中彌漫著寧靜祥和的氛圍，與遺骸內部的死寂和墟海的混亂判若雲泥。
然而，廖峰的到來，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石子。他周身那無法完全收斂的、與生命能量劇烈衝突的異種氣息，引得營地中忙碌的精靈們紛紛側目。那些目光中充滿了好奇、警惕，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排斥。孩童被迅速拉回樹屋，戰士們則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武器。
菲奧娜隊長對此視若無睹，徑直將廖峰帶往營地中心一株最為古老、枝葉幾乎遮蔽了小片天空的巨樹之下。樹根盤結處，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巨大樹洞，入口處垂落著散發清香的發光藤蔓，兩名氣息更加沉凝的精靈守衛肅立兩旁。
“在此等候，我去稟報長老。”菲奧娜對廖峰說了一句，又用精靈語向守衛交代了幾句，這才掀開藤蔓，走入樹洞。
樹洞內部比想象中更加寬闊，光線來自於內壁自身散發的柔和綠光，以及中央一汪不斷從樹根滲出、彙聚而成的清澈泉眼。泉眼旁，三位身著樸素長袍、須發皆白或銀白）的年長精靈盤膝而坐，他們身上散發出的能量波動遠超菲奧娜，給廖峰的感覺，大約相當於修真界的煉虛期，甚至接近合體期，尤其是居中那位手持虯結木杖的老者，氣息最為深邃。
指環悄無聲息地掃描著，【檢測到高濃度生命法則聚合體泉眼）……目標個體能量性質分析：偏向自然、生長、治愈……與主體仙力排異度：極高……】
菲奧娜恭敬地向三位長老行禮，用精靈語快速彙報了發現廖峰的經過，重點描述了他奇特的傷勢和那股充滿毀滅與死寂，卻又位格極高的異種能量。
三位長老的目光同時落在廖峰身上。那目光並非銳利如刀，卻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本質，帶著歲月沉澱的智慧與一種與整個森林共鳴的威壓。
廖峰強撐著站直身體，不卑不亢地迎上他們的目光。他雖重傷，但仙王的眼界與心氣猶在。
居中持杖的老者，被稱為大長老安瑟爾，緩緩開口，他的聲音蒼老而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使用的語言經過指環瞬間解析，廖峰已能聽懂：“異鄉的旅者，你來自何方？你體內流淌的力量，充滿了終結與破滅，與阿瓦隆的生命之道背道而馳。你的到來，讓生命聖泉都泛起了不安的漣漪。”
廖峰心念急轉，知道隱瞞來曆毫無意義，反而會加深猜疑。他需要獲取信任，至少是暫時的安全，以便爭取恢複的時間。
“我名廖峰，”他聲音沙啞，但語調平穩，“來自……時空的彼岸，一個與阿瓦隆截然不同的世界。我並非有意闖入聖地，乃是在與‘歸零使者’的戰鬥中，被卷入時空亂流，意外墜落於此。”
“歸零使者？”左側一位麵容慈祥的女性長老微微蹙眉，“從未聽聞過此等存在。是深淵的某位新晉魔神？還是某個失落紀元的亡靈君主？”
“非魔，非亡靈。”廖峰搖頭，儘量用他們能理解的方式解釋，“它們是……法則的抹除者，存在的終結者。它們的力量，旨在將一切複歸於‘無’。”他嘗試引動一絲極其微弱的、被指環勉強隔離的歸零力場氣息。
雖然隻有一絲，但那股純粹的、否定一切存在的死寂意境，瞬間讓三位長老臉色驟變！他們周身自然蕩漾的生命靈光都為之劇烈波動，如同遇到了天敵！連中央那汪生命聖泉，都發出了輕微的、如同悲鳴般的汩汩聲。
“停下！”大長老安瑟爾厲聲喝道，手中木杖頓地，一股磅礴溫和卻堅韌無比的生命之力彌漫開來，將那一絲歸零氣息強行驅散、中和。他看向廖峰的目光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與驚駭。
“如此……如此純粹的死寂與終結之意！絕非此界任何已知的黑暗力量可比！”右側那位麵容嚴肅的長老沉聲道，“安瑟爾，此人所言，恐怕非虛。他身上的傷勢，也與此力量同源，但又似乎被另一種更加浩瀚、更加本源的力量所抵抗。”
大長老安瑟爾深邃的目光在廖峰身上停留了許久，似乎在權衡利弊。最終，他緩緩道：“廖峰……無論你來自何方，與何種恐怖存在為敵，你此刻的狀態，對阿瓦隆，對生命樹而言，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也是一個……難以預料的變數。”
他話鋒一轉：“你的傷勢，我們的生命法術無法治愈，強行施為隻會引發更劇烈的衝突，甚至可能汙染聖泉。但生命樹慈悲，或許……有一線生機。”
廖峰心中一動：“請長老明示。”
“生命樹乃萬木之源，世界之根，其蘊含的生命本源法則，超越尋常的治療法術。”安瑟爾道，“你可以嘗試在生命樹下降服心神，敞開心扉並非開放識海），看能否引動生命樹本源的共鳴，以其最本初的‘生之法則’，慢慢中和、轉化你體內那‘終結之力’的殘餘。但這過程極其凶險，生命樹的本源意誌浩瀚無邊，若你自身意誌不夠堅定，或被那終結之力反噬，很可能被生命樹視為‘必須清除的毒素’，屆時……誰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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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風險，也是機會。廖峰明白，這是目前唯一可能修複道基、適應此界環境的方法。而且，接觸生命樹的本源，或許能讓他更快了解這個世界的根本法則。
“我願意嘗試。”廖峰沒有任何猶豫。
安瑟爾深深看了他一眼：“希望你的決定，不會為阿瓦隆帶來災厄。菲奧娜，帶他去‘根源之庭’，在外圍即可，不得靠近生命樹主乾。安排人手看守，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他也不得離開。”
“是，大長老。”
就在菲奧娜準備帶廖峰離開時，那位嚴肅的長老突然問道：“你之前戰鬥的對手，那‘歸零使者’，它們……會追蹤到此嗎？”
廖峰沉默了一下，感受著仙魂深處那絲雖然黯淡卻頑固存在的“時痕跡”道標，緩緩道：“我不能確定。但它們對‘異數’……格外關注。”
樹洞內的氣氛瞬間更加沉重。
跟隨菲奧娜離開長老樹洞，走向營地更深處。沿途，精靈們看向他的目光更加複雜。廖峰能感覺到，營地外圍的防禦似乎悄然加強了。
根源之庭位於營地最核心處，並非庭院，而是一片被無數古老巨樹環繞的林間空地。空地中央，一棵無法用言語形容其宏偉與美麗的巨樹紮根於此，它仿佛是整個森林，乃至整個世界的中心，樹乾如同支撐天地的玉柱，枝葉蔓延，沒入雲端，散發著無窮無儘的生命光輝與智慧波動。僅僅是在其樹冠籠罩的外圍區域，廖峰就感到周身那劇烈的排異感和道基裂紋的刺痛，都似乎緩和了一絲。
但也僅僅是緩和。他體內的混沌星辰仙力與這純粹的生命本源，依舊如同水火，難以相容。
菲奧娜將他安置在距離生命樹主乾尚有千丈之遙的一處較為平坦的草地上，留下兩名精銳的精靈射手在遠處看守，便匆匆離去，顯然要去布置更多的防禦。
廖峰盤膝坐下，仰望著那棵貫穿天地的生命樹，心神震撼。這棵樹的位格，恐怕不亞於他見過的任何仙帝級存在，隻是其力量性質完全不同。
他嘗試按照安瑟爾長老所說，收斂所有敵意與抵抗，將心神沉靜下來，默默感應著那磅礴的生命洪流。
然而，他的混沌星辰道印，代表的是宇宙的誕生與演化，蘊含創造與毀滅；他的“歸墟之瞳”，觸及的是萬物終結與輪回。這兩種力量，都與生命樹代表的純粹“生長”、“繁衍”、“守護”之道，存在著根本性的差異。
一天，兩天……
廖峰如同枯木般坐在那裡，生命樹的光輝灑落在他身上，卻仿佛遇到了一層無形的隔膜，難以真正融入。他體內的傷勢依舊沉重，仙力與外界能量的排異仍在持續消耗著他本就不多的元氣。
指環在默默記錄、分析著生命樹散逸的法則碎片，試圖建立模型，尋找融合點，但進展緩慢。
就在廖峰以為此法可能行不通，思考其他對策時——
他仙魂深處，那枚得自蒼穹神庭的混沌星核虛影，在生命樹那無儘生命本源的持續“衝刷”下，似乎被某種同等級的存在刺激，極其微弱地……波動了一下。
與此同時，生命樹那浩瀚無邊的意誌洪流中，似乎也有一絲微不可查的、帶著好奇與探究的意念，如同輕柔的觸須，第一次主動地、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廖峰那封閉而混亂的內在。
異道與本土至高存在的第一次真正接觸，就在這無聲無息中，悄然開始。
而廖峰不知道的是，在他試圖溝通生命樹的同時，遠在精靈營地之外，大陸的另一端，某座被黑暗雲霧籠罩的骸骨王座之上，一個周身纏繞著紫色魔焰、頭生彎曲犄角的身影，緩緩睜開了燃燒著邪火的雙眼。
“有趣……一股充滿死亡與終結，卻又帶著令人垂涎高位格氣息的‘美味’，出現在了那片令人作嘔的綠色之地……傳令下去，讓‘凋零者’們去查探，看看是什麼東西，驚動了生命樹那個老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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