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周數的相澤燃,感覺日子長得難受。
相國富不知道從哪弄了輛二手三蹦子,在後車鬥上裝了隔熱泡沫箱,打從開春之後就走街串巷倒騰起了批發冰棍的生意。
但凡化得厲害的,相國富便塞進碗裡留給相澤燃嗦嘍著吃。
這一夏天,吃得相澤燃直竄稀。
眼瞅著夏天馬上就要過去冰棍賣不動了,相國富把泡沫箱子一拆,又賣起了水果。
他專賣蘋果鴨梨這種擱得住的品類,不去菜市場上擺攤,而是在離得遠的居民樓小區門口吆喝。
一來二去,攢下一筆錢之後,相國富賣了三蹦子,鳥槍換炮,買了輛貨車開始跟人跑運輸。
陳舒藍不放心,跟著丈夫一起跑起了長途。
相澤燃這才琢磨過味兒來,兩口子在服裝廠的工作,應該是徹底黃了。
還好他們家住的這小院,是早期服裝廠分配下來的,看這意思,他們家還能繼續住下去。
“踏實兒住著吧你,小屁孩兒操心事兒還挺多。你媽早就把這小院的產權買斷了。”相國富囫圇吞咽著炸醬麵,勺子一蒯,又往碗裡放了點醬。
“不,我咋啥都不知道啊,我還是不是家裡的一份子了我。”
相國富著急出門,懶得跟他掰扯,隻說這是廠長私下跟陳舒藍通了氣,廠子在去年就不再給員工分配房子了。
相家抓住了1998年福利分房的終結節點,默默在清榆村裡落了戶。
相澤燃神色古怪瞟了父親一眼,他怎麼記得那朱廠長和他家不對付來著……又是小轎車接送,又是暗中透露消息的,難道記憶出了差錯?
相國富眼中閃過一絲凶光,很快壓了下去,一個勁兒的催促相澤燃趕緊吃完去上學。
相澤燃沒了胃口,他確實得趕緊出門,不過不是去上學,而是繼續去撿水瓶子賣錢。
眼下,他粗略估算,已經有了不小的一筆存款,換成百元大鈔,應該能有一兩張了。
早上相澤燃得早起去學校裡晨訓,晚上跑完步後還要寫家庭作業。思來想去犧牲了午休時間,拿著個破口袋,滿村子亂晃。
而最近,因為他那個留級生的倒黴同桌,又讓相澤燃的時間變得更加緊迫。
胖頭魚沒有了周數的挾製,再次興風作浪,沒事兒就要在相澤燃眼前晃上那麼一圈。
相澤燃懶得搭理他,乾脆全當沒瞧見,該乾什麼就乾什麼。反正胖頭魚見識過相澤燃的脾氣,不會真的動起手來。
課間操結束,操場上的方陣解散,學生們三三兩兩走進教學樓裡。
相澤燃呼啦啦帶著道風衝到水池邊,彎腰拎起水管澆著熱得冒汗的腦袋。
一隻手,忽然從後麵攥住了相澤燃的手腕。呼吸間,相澤燃聞到了一股臭魚爛蝦的腥臭味。
“相澤燃,你丫挺有能耐啊。”胖頭魚敞懷兒穿著秋季校服,梗梗著脖子叫囂起來。
相澤燃甩開胖頭魚的手,隻覺得出門沒查黃曆——晦氣。
剛要走開,胖頭魚使了個眼色,他們班的幾個男生將相澤燃圍攏起來。
而這邊,竹劍揚帶著二班的男生快速趕到,高哲抱著胳膊,站在了相澤燃的旁邊。
“又要挑事兒是吧?”竹劍揚剛要動手,被高哲攔住,眼神瞟了眼角落的監控。
胖頭魚直接忽略竹劍揚,眼神仍舊死盯著相澤燃:“在這學校,我隻服周數。你,什麼東西。”
誰知相澤燃咧嘴一笑,舌尖舔過米粒似的碎牙,聽到那個名字後反而來了興致:“哎,我倒是挺好奇,你能不能跟我詳細說說,以前數哥,是怎麼收拾你的。”
相澤燃緩緩擰動閥門,關掉自來水。側身下壓,逗弄著胖頭魚。
眼神帶著三分懶洋洋的譏誚:“你也配!”
突然暴起掄拳,眼底倏地燒起兩簇野火,以直拳軌跡,臨近胖頭魚麵門時快速屈腕變向,腕骨反壓擊向頸側。
胖頭魚猝不及防隻覺得鎖骨傳來劇痛,下意識抬起胳膊去抵擋。
相澤燃眼睛黑得瘮人,精準把控著兩人之間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