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澤燃好了傷疤忘了疼,兩個禮拜之後又去了趟便民街。
他在賣自行車的那幾個院子裡挑挑選選,始終沒有下手。
劉新成的紋身店已經開始運營,一個膀大腰圓的長發男坐在店裡麵接待顧客。
店裡的消毒水味被長發男常抽的紅塔山衝得七零八落。
那人後頸的蠍子紋身隨著肌肉抖動,像要爬出來蜇人。
相澤燃觀察了一會兒,看得後槽牙發酸,趕緊拐出門。
店門口,劉新成捏著罐汽水兒,倚靠在欄杆上,望著樓下的人群,顯得心不在焉。
相澤燃剛想從後麵嚇唬他,“嗖”的破空聲,一次性紋身針擦著鼻梁劃過。
相澤燃敏銳嗅到針尖上殘留的酒精味,混著劉新成袖口散發的腥氣——不知道是顏料還是血跡。
堪堪避過,往後跳了一大步:“我靠!你丫心夠黑的,想戳瞎我!”
劉新成笑笑,眼神卻垂喪著。
呷了口汽水兒,停頓片刻,幽幽說道:“彆惦記破逼捷安特了,你看看永久那牌子。你那些錢,足夠使了。”
空氣中充斥著甜橙味,緩緩蓋過老舊通道散發的腐臭。
相澤燃打了個響指,三步並作兩步衝下樓梯。屁顛屁顛踩著便民街坑窪的水泥地,跑出冗長的街道。
賣自行車的店鋪,依附在便民街外的門臉房。院子裡二手車排得歪歪扭扭,車把上掛著價格牌,數字已經被曬得褪色。
而嶄新的一手車,整齊擺放在屋子裡的懸空鐵架上。
相澤燃跨過角落裡堆著生鏽的鏈條和輪胎,皺了皺鼻子,機油混著尿騷撲麵而來。
在一番討價還價後,相澤燃推著一輛暗紅色漆麵的永久牌自行車,心滿意足離開了。
“嗯,我弟弟。給他便宜點。”
劉新成掛斷手機,蓋上摩托羅拉的翻蓋。手腕一抖,空了的易拉罐直接掉進樓下垃圾站裡。
驚起一連串尖利貓叫。
周五放學,相澤燃讓高哲給他請了假。
翹掉籃球訓練,跨上那輛新買的自行車,晃晃悠悠穿過整座城市,駛向周數的學校。
打著旋兒的降調哨音,像羽毛在耳廓裡刮撓。
學校大門鐵柵欄發出咣當的解鎖聲,人潮泄洪般湧出。
周數剛出校門,便聽見一聲清亮的口哨。眼神瞥過,相澤燃單腳撐在地麵,露出得逞的壞笑。
“小睽?”周數重新辨認一遍,口中的氣流突然中斷。
相澤燃的壞笑像一把沒開刃的小刀,左嘴角斜挑,米粒似的碎牙若隱若現。
那笑意停頓在眼尾,仿佛在等周數發現這是個陷阱。
“是不是嚇你一跳?驚不驚喜意不意外?!”相澤燃翻身下車,將車子支在路邊。
周數強壓下跳動的眉毛,冷著臉過去,一把將他摁入腋下。
動作迅速像快刀切過奶油——表麵乾淨利落,內裡早已翻湧沸騰。
穿藍白校服的少年彈射起步,將相澤燃帶離大門口的熙攘。
幾分鐘之後,倆人翻牆跳到地上。
相澤燃披著周數的秋季校服外套,鬼頭鬼腦走在後麵,連連發出驚歎。
“數哥,你們學校也太大了吧?!”
“沒什麼意思。”周數悶聲說道,選了些綠植多的小路,帶著相澤燃參觀一圈。
倆人轉了一圈差點被保安發現,趕緊又翻牆跑了出來。
相澤燃顛顛去找那輛新買的自行車,剛走到校門口,傻眼了——自行車,不見了。